column - collection

快樂和痛苦均源於人的自身,是他運用其反思能力的結果。

Tuesday, June 28, 2005

搞鬼妹

搞 鬼 妹

2005年06月29日

一 種 名 叫 Babycham 的 酒 — 香 港 很 難 買 得 到 , 喝 這 種 酒 的 女 子 , 一 般 會 被 認 為 不 是 不 羈 的 少 女 , 就 是 脫 衣 舞 女 。
還 有 , 鬼 妹 不 是 像 西 片 那 樣 , 隨 便 跟 人 上 床 的 , 特 別 是 天 主 國 家 如 愛 爾 蘭 和 西 班 牙 , 許 多 鬼 妹 都 堅 持 把 貞 操 留 給 丈 夫 。 鬼 妹 更 需 求 綺 麗 的 調 情 , 從 佳 餚 美 食 中 享 受 感 性 的 密 碼 。 意 大 利 仔 和 法 國 佬 , 是 此 中 的 聖 手 , 一 個 來 自 填 鴨 育 背 景 的 亞 洲 男 學 生 , 先 天 吃 虧 了 一 點 點 。


鬼 妹 多 半 很 Silly , 她 們 執 於 生 活 一 切 瑣 碎 的 細 節 , 一 對 新 買 的 耳 環 、 一 首 流 行 曲 、
你 的 男 朋 友 , 外 型 像 祖 迪 羅 或 安 東 尼 班 特 拉 斯 嗎 ? 如 果 不 , 那 麼 如 果 有 九 分 像 余 文 樂 或 陳 豪 的 話 , If helps 。 但 話 說 回 來 , 你 的 男 友 如 果 有 那 種 外 型 , 像 方 力 申 , 他 一 早 就 當 了 歌 星 或 考 進 無 當 藝 人 了 , 還 會 做 一 個 書 蟲 ? 正 如 一 些 「 口 衰 」 的 傳 媒 工 作 者 刻 薄 地 說 , 他 們 新 聞 界 這 一 行 , 沒 有 靚 女 , 靚 女 早 就 競 選 港 姐 了 , 還 會 當 女 記 者 ?
鬼 妹 如 果 搭 得 上 氣 質 柔 弱 的 亞 洲 男 人 , 有 七 成 機 會 , 她 是 女 同 性 戀 者 , 只 是 她 還 不 知 道 自 己 是 。 男 朋 友 去 外 國 讀 書 , 怕 他 搞 上 鬼 妹 ? 咄 , 這 樣 的 恐 懼 真 是 太 Out 了 。 外 國 城 市 反 而 有 許 多 北 姑 出 賣 皮 肉 , 只 怕 他 回 來 , 搭 一 位 化 濃 妝 的 哈 爾 濱 女 孩 , 她 穿 低 胸 短 裙 , 而 且 比 他 高 半 個 頭 。
陶傑

他忘記關機

他 忘 記 關 機

2005年06月28日

--------------------------------------------------------------------------------
當 現 金 無 法 保 值 的 時 候 , 買 甚 麼 最 好 ? 是 黃 金 、 名 畫 、 鑽 石 , 還 是 一 份 遠 隔 重 洋 的 愛 情 ?
暑 假 是 許 多 情 侶 的 殘 酷 季 節 , 雖 然 「 負 笈 海 外 」 , 因 為 其 中 一 個 , 要 準 備 在 這 個 時 候 出 國 留 學 。
無 論 是 讀 碩 士 還 是 博 士 , 讀 工 管 還 是 醫 科 , 雖 然 他 領 取 了 獎 學 金 , 是 一 個 很 老 實 的 書 生 , 但 一 去 兩 三 年 , 能 期 待 他 守 得 住 那 一 份 在 淺 水 灣 的 黃 昏 的 山 盟 海 誓 ? 當 他 走 出 了 維 港 , 放 眼 不 止 南 中 國 海 , 而 是 太 平 洋 畔 的 鬼 妹 的 一 抹 紅 唇 。
在 海 外 買 一 座 房 地 產 , 不 管 在 三 藩 市 、 溫 哥 華 還 是 倫 敦 , 房 子 會 升 值 。 就 讓 房 產 在 外 國 空 置 好 了 , 有 一 紙 契 約 的 保 障 , 房 子 不 會 出 賣 主 人 。 或 者 把 房 子 出 租 , 交 由 當 地 的 經 紀 看 管 , 房 子 不 會 跟 租 客 一 起 私 奔 。 然 而 , 當 男 朋 友 要 去 MIT 「 深 造 」 , 此 去 經 年 , 不 錯 , 或 許 可 以 把 他 當 做 在 波 士 頓 買 下 的 一 所 公 寓 , 當 他 完 成 學 業 , 身 為 一 個 年 輕 的 男 人 , 他 會 升 值 , 但 是 他 早 已 把 一 顆 心 , 連 同 他 的 身 體 , 出 租 給 彼 邦 的 另 一 個 女 孩 。

「 我 不 會 變 心 的 , 」 在 蘭 桂 坊 的 Starbucks , 他 呷 一 杯 冰 莫 卡 : 「 不 要 忘 記 , 我 們 有 ICQ , 有 電 郵 , 還 有 越 洋 電 話 , 我 只 去 兩 年 , 兩 年 很 長 , 對 嗎 ? 但 不 要 這 樣 想 , 我 只 離 開 你 二 十 四 個 月 , 共 一 百 ○ 四 個 星 期 , 這 樣 計 算 , 你 會 好 過 一 點 嗎 ? 」 他 體 貼 地 把 手 伸 過 來 , 撫 摸 你 的 髮 際 , 然 後 打 開 一 隻 盒 子 , 面 是 一 對 新 買 的 Web Video 。 裝 在 電 腦 上 , 你 一 副 , 他 一 副 : 「 當 香 港 這 邊 是 白 日 , 我 那 邊 剛 好 是 深 夜 。 我 每 夜 睡 覺 , 都 會 亮 桌 燈 , 打 開 電 腦 , 讓 攝 像 管 對 我 的 單 人 床 , 這 樣 你 放 心 了 嗎 ? 」 他 低 聲 說 : 「 當 然 , 這 個 小 小 的 管 子 還 另 有 一 個 用 途 , 當 我 想 念 你 時 , 我 會 Call 你 , 我 要 你 關 上 你 家 的 房 門 , 坐 在 螢 幕 前 , 我 要 你 — 」
他 閉 上 眼 睛 , 情 慾 綻 開 在 他 臉 上 , 像 一 朵 淡 紅 的 荷 花 。 他 真 壞 , 但 他 的 愛 是 那 麼 真 誠 而 感 人 。 除 了 相 信 他 , 還 叫 人 有 甚 麼 選 擇 。 「 要 對 自 己 有 信 心 。 在 我 心 中 , 你 永 遠 是 世 上 最 美 的 女 孩 。 」 他 留 下 最 後 的 一 個 熱 吻 的 簽 名 。 從 此 , 像 子 一 樣 , 每 天 黃 昏 , 你 呆 坐 在 書 桌 前 , 打 開 電 腦 , 把 視 像 管 對 準 你 自 己 。
最 初 他 永 遠 準 時 在 那 邊 守 候 。 然 後 他 偶 爾 失 約 , 說 功 課 開 始 忙 。 連 電 郵 也 越 來 越 短 疏 , 最 後 , 你 看 見 螢 幕 上 的 暗 夜 , 他 的 床 上 有 一 對 身 影 在 交 纏 — 他 忘 記 了 關 機 。 你 掩 嘴 巴 , 淚 如 泉 湧 , 他 竟 然 沒 有 關 機 。 媽 媽 在 外 面 敲 門 : 「 出 來 吃 飯 吧 , 你 是 不 是 病 了 ? 」 你 沒 有 答 話 。 這 世 上 有 甚 麼 能 保 值 ? 告 訴 我 。 啊 , 他 也 不 例 外 , 他 竟 然 忘 記 把 電 腦 關 上 。
陶傑

Sunday, June 26, 2005

唐人街的劍橋

唐 人 街 的 劍 橋
2005年06月24日
金 庸 先 生 去 劍 橋 讀 博 士 , 香 港 的 記 者 問 : 「 您 是 不 是 想 學徐 志 摩 ? 」 金 庸 先 生 說 : 「 徐 志 摩 只 去 劍 橋 旁 聽 , 這 個 人 太 輕 , 我 是 去 做 學 問 的 ,不 學 。 」
問 題 是 : 為 甚 麼 中 國 人 一 提 起 劍 橋 , 總 毫 不 例 外 地 提 到 徐 志 摩 , 好 像 肥 肥 的女 兒 欣 宜 成 為 某 美 容 院 的 纖 體 代 言 人 一 樣 , 無 端 端 把 徐 志 摩 當 做 劍 橋 這 個 地 方 的 永久 代 言 人 ? 劍 橋 的 真 正 人 才 , 有 生 物 學 家 達 爾 文 、 數 學 家 牛 頓 、 詩 人 華 斯 華 滋 、 詩人 拜 倫 、 哲 學 家 羅 素 、 女 明 星 愛 瑪 湯 遜 , 頂 頂 不 爭 氣 的 , 還 有 王 儲 查 理 斯 , 劍 橋 的名 人 一 直 排 下 去 , 幾 時 輪 到 一 個 叫 徐 志 摩 的 所 謂 中 國 詩 人 ?
中 國 人 只 知 道 徐 志 摩 寫 過 一 首 《 再 別 康 橋 》 的 新 詩 , 以 為 把 劍 橋 寫 活 了 , 把劍 橋 寫 得 很 美 。 然 而 , 劍 橋 沒 有 了 徐 志 摩 這 個 人 , 本 來 就 很 活 很 美 , 劍 橋 不 因 為 徐志 摩 而 存 在 , 徐 志 摩 只 在 劍 橋 胡 亂 「 遊 學 」 旁 聽 了 一 年 , 只 是 到 劍 橋 「 車 邊 」 , 沒 有 學 位 , 也 沒 上 過 幾 天 課 , 無 端 端 這 個 名 字 在 中 文 做 了 劍 橋 的 形 容 詞 , 像 仁 孚 車 行 代 理 平 治 汽 車 , 提 起 仁 孚 , 必 是 「 Ben 屎 」 , 徐 志摩 就 這 樣 吃 劍 橋 的 老 本 吃 足 七 十 年 。 言 劍 橋 必 甚 麼 徐 志 摩 , 很 明 顯 , 是 一 種 唐 人 街的 小 眼 睛 小 眼 光 。 他 們 不 願 意 把 眼 睛 睜 大 一 點 , 看 看 徐 志 摩 之 外 的 英 語 文 學 世 界 ,他 們 天 真 地 以 為 劍 橋 只 出 了 徐 志 摩 一 個 「 人 才 」 。

來 到 劍 橋 , 為 甚 麼 只 拿 一 卷 《 徐 志 摩 詩 集 》 , 找 尋 所 謂 徐 志 摩 的 足 跡 , 或 者 行 前 用 三 天 三 夜 煲 碟 全 套 《 人間 四 月 天 》 , 追 蹤 林 徽 音 和 徐 志 摩 的 所 謂 愛 情 ? 劍 橋 的 天 地 很 廣 闊 , 劍 橋 的 人 才 眾多 , 了 解 劍 橋 , 走 向 世 界 , 首 先 要 把 甚 麼 徐 志 摩 這 個 幻 影 的 包 袱 一 腳 踢 開 , 來 到 劍橋 , 不 論 讀 書 還 是 旅 行 , 首 先 要 告 訴 你 自 己 : 「 劍 橋 的 唯 一 中 國 代 言 人 , 是 金 庸 ,沒 有 徐 志 摩 , 我 從 來 不 知 道 有 一 個 叫 做 徐 志 摩 的 『 劍 橋 詩 人 』 。 」
就 如 同 去 歐 洲 旅 行 , 絕 不 走 進 唐 人 街 買 香 港 的 八 卦 雜 誌 一 樣 , 把 一 根 中 國 情結 的 蟲 蛀 枴 杖 扔 掉 , 才 會 真 正 開 拓 視 野 , 走 向 世 界 。 說 起 劍 橋 , 就 想 起 徐 志 摩 ? 證明 你 這 個 人 還 很 Chinatown , 而 唐 人 街 , 全 世 界 都 公 認 , 代 表 閉 塞 和 愚 昧 。 回 到 香港 、 台 北 、 上 海 , 再 把 徐 志 摩 的 「 作 品 」 找 出 來 , 扔 掉 。 徐 志 摩 的 「 詩 」 不 但 低 班, 而 且 都 按 照 英 詩 的 格 律 來 寫 , 想 了 解 英 詩 的 神 髓 , 為 甚 麼 要 讀 買 辦 徐 志 摩 的 二 手貨 , 而 不 直 接 讀 拜 倫 ? 不 要 再 褻 瀆 劍 橋 , 勿 再 提 起 徐 志 摩 這 個 名 字 , 緊 記 一 個 真 理: 劍 橋 沒 有 徐 志 摩 。
陶傑

夏日插曲

夏 日 插 曲
2005年06月27日

新 特 首 在 申 請 表 的 職 業 欄 填 上 「 政 治 家 」 , 惹 起 爭 議 。
兒 童 在 唸 小 學 的 時 候 作 文 , 都 寫 過 「 我 的 志 願 」 。 最 保 險 的 Model Answer , 是 寫 我 想 做 一 個 警 察 , 或 我 想 做 一 個 消 防 員 。
其 次 是 我 想 做 醫 生 , 我 想 做 科 學 家 , 我 想 做 老 師 。 但 是 如 果 一 個 富 有 創 意 的 小朋 友 , 在 一 個 晴 朗 的 下 午 , 在 他 唸 書 的 小 學 , 遇 上 了 這 樣 的 一 樁 事 情 … …
七 一 慶 回 歸 , 中 國 國 家 主 席 胡 錦 濤 訪 問 香 港 , 特 區 政 府 安 排 「 胡 主 席 」 訪 問天 水 圍 賴 昌 星 紀 念 小 學 , 小 學 校 長 安 排 了 一 批 品 學 兼 優 生 列 在 門 口 歡 迎 。

胡 主 席 來 了 , 師 生 一 起 鼓 掌 。 主 席 走 到 小 學 生 面 前 , 摸 一 摸 其 中 一 個 三 年 級 小 孩 的 頭 , 親 切 地 問 : 「 小 同 學 , 你 將 來 長 大 了 , 志 願 是 甚 麼 ? 」
小 朋 友 竟 然 偏 離 了 校 方 事 前 讓 他 背 誦 的 台 詞 , 說 : 「 報 告 胡 伯 伯 , 我 長 大 了 , 希 望 做 國 家 主 席 和 中 央 軍 委 主 席 , 也 就 是 說 , 我 想 做 您 的 職 位 。 」
這 時 , 隨 行 的 林 D8 臉 色 刷 白 , 一 位 女 教 師 嚇 得 尖 叫 一 聲 。 胡 主 席 嘴 角 的 肌 肉微 微 抽 動 一 下 , 然 後 露 出 和 靄 的 笑 容 : 「 好 啊 , 有 志 氣 。 請 問 這 位 小 同 學 , 你 為 甚麼 想 要 坐 我 的 位 子 , 想 當 國 家 主 席 和 軍 委 主 席 呢 ? 」
「 因 為 我 很 欣 賞 胡 伯 伯 以 民 為 本 的 治 國 精 神 , 但 是 我 覺 得 還 不 夠 。 國 家 要 進步 , 需 要 新 聞 監 督 , 讓 人 民 來 普 選 自 己 的 人 大 代 表 , 讓 民 間 擁 有 一 點 點 自 由 。 我 希望 我 長 大 以 後 , 能 夠 參 加 競 選 , 那 時 的 國 家 主 席 就 像 美 國 總 統 一 樣 , 由 全 國 人 民 投票 選 出 來 , 那 時 我 會 勝 出 的 , 我 要 當 中 華 人 民 共 和 國 第 一 位 民 選 的 國 家 主 席 , 我 要做 一 位 大 政 治 家 。 」
這 時 , 在 胡 伯 伯 身 邊 陪 同 參 觀 的 校 長 , 褲 襠 濕 了 一 大 片 , 一 點 一 滴 的 開 始 流 在 地 上 , 兩 腿 不 停 地 顫 抖 。
胡 伯 伯 的 保 鏢 開 始 把 胡 伯 伯 請 走 。 主 席 沒 有 答 話 , 臉 上 一 直 掛 慈 祥 的 笑 容 。 教 統 局 局 長 狠 狠 瞪 了 校 長 一 眼 , 胡 主 席 在 保 鏢 簇 擁 下 轉 往 學 校 圖 書 館參 觀 , 校 長 拉 住 局 長 , 還 想 解 釋 , 局 長 「 哼 」 的 一 聲 , 甩 開 衣 袖 , 頭 也 不 回 地 追 上大 隊 。
半 年 後 , 賴 昌 星 紀 念 小 學 因 教 育 撥 款 大 批 削 減 而 關 閉 , 學 校 的 捐 款 人 因 處 境 敏 感 , 沒 有 再 從 加 拿 大 來 資 金 。 小 學 的 家 長 開 大 會 投 訴 。 校 長 說 : 這 都 不 關 我 事 , 都 是 因 為 那 一 天 那 個 小學 生 , 他 告 訴 來 訪 的 國 家 主 席 , 他 想 做 他 的 位 子 , 他 想 做 政 治 家 … …
陶傑

印度民主勝經濟增長

印度民主勝經濟增長

 一些學者、商人不時撰文,指民主與經濟發展沒有必然關係,專政國家的經濟速度更高,原因是民主國家浪費太多時間於民主程序上,誰也不服誰,爭辯空言甚多,實事完全辦不成。反而專政國家,局面穩定,領導人拍板說了算,辦事效率極高,故此經濟增長神速。

 中國自七九年後得到飛躍的經濟進展,成為全球經濟四強,與日本、歐盟緊隨美國之後。於是持上述論點的學者商人更振振有詞,認為專政較民主更好。他們沒有討論的是,世界上只有一個專政而經濟發展成功的國家,就是中國。中國究竟是一個普遍的例子,還是個別特殊的例子,是值得深入研究的,不能因為中國的成功而達至專政必勝民主的結論。

 印度一位商人Gurcharn Das﹝前Procter & Gamble(印度)的行政總裁﹞於六月十七日在《金融時報》發表一篇評論,指出印度與中國的命運不同,印度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了增加兩個百分點的經濟增長率而放棄民主。達斯先生說﹕過去一百年來,中國經歷了推翻皇朝的革命、軍閥肆虐、國共分裂、日本入侵、國共內戰、大躍進、文化大革命,整個國家受到極大的破壞,民營力量蕩然無存,到了一九七八年之後才得到喘息,以後推行改革,促進經濟發展,都以政府為火車頭。

 印度卻不同,與日軍侵略中國相比,英國殖民主義可能是印度的天使,印度避過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在聖雄甘地的領導下,印度以最少的人命犧牲爭取到獨立﹔尼赫魯以社會主義治國三十年,仍無損及私營部門的經濟力量和最重要的公司法律。

 中國為了主辦二○○八年奧運,政府一聲號令,全中國人民捲入學習英語熱潮,但是印度政府和地方政府卻為了方言與英語的爭拗,喋喋不休,幸好市場提供的解決方案,願意學習英語的印度人,不乏機會。達斯先生認為中國增長8%,印度增長6%沒有什麼大不了,最重要的是印度人按照自己的民主方式辦事﹗

 [喬菁華]

Sunday, June 19, 2005

新加坡真的是香港對手﹖

新加坡真的是香港對手﹖

 【明報專訊】根據國際物業顧問行高力國際今年4月發表的研究報告,香港的甲級寫字樓平均月租每呎達50.5元,全球排名第6,而新加坡只是每呎22元,排名第28。兩個城市的商廈租金差距高達1倍以上,究竟是香港的租金太高會影響競爭力,還是星洲的競爭力不足,以致租金被拖低﹖筆者最近公幹到了新加坡一轉,對港、星兩地的競爭力有了一番新體會。

 新加坡一向自詡為東亞南最清潔、國民最守規矩的國家。到了新加坡,自不然要到市中心海旁參觀其國家標誌魚尾獅,竟然發覺在魚尾獅像對出海面,滿是垃圾漂浮,更駭人的是,不少垃圾被海浪至魚尾獅像的腳下──海岸石階之上。

 垃圾漂浮魚尾獅附近

 而在晚上經過當地最多年輕人流連的新達城某間酒吧,就算在室外,也滿地煙蒂。在當地普通酒吧喝一罐啤酒,約售50港元,就算在便利店買一罐普通牌子的啤酒,也要差不多20港元。究竟是反映當地政府不鼓勵國民喝酒而寓禁於徵,還是消費稅過重,尚待考究。周日在金融區蹓躂,人流自然稀少,卻發現另一現象﹕竟然在20分鐘裏看到有3次汽車衝紅燈的情。

 又有一日,在聖淘沙島與當地一名旅遊業人士閒談,問他是否贊成在聖淘沙島開賭場,以吸引更多旅客到此消費﹔這人隨即左右張望,看到沒人在附近才回答說﹕「不想」,隨即又緊張地補上一句﹕「千萬別向人說出我的意見。」

 新加坡真的是香港主要競爭對手﹖

 【本欄逢周一刊登】

 明報記者 陸振球

Thursday, June 16, 2005

旅途上

旅 途 上
2005年06月09日

乘 飛 機 , 而 又 跟 鄰 座 的 搭 客 攀 談 不 休 的 人 , 一 定 是 第 一 次 乘 飛 機 , 因 為 他 要 陌 生 人 分 享 他 的 刺 激 、 新 奇 和 喜 悅 。
一 個 現 代 人 乘 長 途 飛 機 , 無 論 搭 的 是 不 是 經 濟 位 , 都 要 擺 出 一 副 冷 漠 的 樣 子 。他 會 有 禮 地 婉 拒 所 有 的 飛 機 餐 , 一 上 機 就 戴 上 眼 罩 睡 過 去 , 他 鄰 座 的 那 個 興 奮 的 鄉下 人 搭 訕 無 從 , 有 點 沒 趣 。
從 甚 麼 時 候 起 , 人 在 旅 途 的 時 候 , 不 再 跟 陌 生 的 旅 伴 攀 談 ? 四 海 之 內 皆 兄 弟, 在 人 生 的 驛 站 和 渡 頭 , 天 涯 一 瞥 地 相 遇 , 天 南 地 北 的 背 景 , 此 刻 我 們 卻 奔 往 同 一個 方 向 , 分 享 窗 外 一 卷 青 翠 的 風 景 , 以 及 當 火 車 在 午 夜 開 進 一 座 異 國 的 城 鎮 , 隔 一 層 霧 氣 , 也 曾 共 同 擁 有 過 月 台 上 一 盞 蒼 茫 的 訊 號 燈 。

不 相 識 的 旅 伴 , 隔 一 張 方 桌 , 他 坐 在 對 面 , 告 訴 你 他 的 目 的 地 。 一 起 在 倫 敦 上 車 , 車 過 英 法 海 峽 , 進了 德 國 , 然 後 北 向 , 經 過 丹 麥 , 去 斯 堪 的 納 維 亞 半 島 那 多 龍 的 故 鄉 。 你 去 奧 斯 陸 ,他 去 哥 德 堡 出 席 一 場 國 際 地 質 學 家 的 會 議 , 崇 高 而 冷 峻 的 一 份 職 業 , 出 於 對 私 隱 的尊 重 , 你 不 再 追 問 下 去 。
餐 車 的 菜 式 很 好 , 今 天 有 三 文 魚 , 幾 種 法 國 芝 士 , 最 宜 佐 以 一 小 杯 香 檳 。 從芝 士 說 到 酒 類 , 陌 生 人 總 在 比 較 日 常 的 話 題 找 到 共 同 興 趣 , 話 匣 子 從 此 打 開 。
有 沒 有 見 過 午 夜 的 太 陽 ? 陌 生 人 問 。 從 奧 斯 陸 再 北 上 , 火 車 會 一 直 開 到 一 個 叫 波 德 的 地 方 , 那 就 是 北 極 圈 的 邊 緣 了 。 七 月 的 夏 天 , 午 夜 十 二 時 , 太 陽 還 掛 在 日 中 的 正 午 — — 他 有 一 個 叔 父 住 在 那 , 他 是 過 來 人 , 有 許 多 有 用 的 資 料 可 以 交 流 , 萍 水 相 逢 , 這 就 叫 做 情 趣 。
看 見 閣 下 舉 止 低 調 , 他 毫 不 例 外 地 問 你 是 不 是 日 本 人 。 在 歐 洲 旅 行 得 多 , 也 慣了 , 很 年 輕 的 時 候 你 會 急 於 表 辯 , 如 今 只 會 笑 而 不 語 。 總 之 是 來 自 亞 洲 吧 , 既 然 素不 相 識 , 也 不 必 細 究 。 你 會 扯 開 話 題 : 有 沒 有 看 過 阿 爾 柏 仙 奴 的 《 白 夜 追 兇 》 ? 講述 發 生 在 北 極 圈 的 一 宗 謀 殺 案 … …
說 起 阿 爾 柏 仙 奴 , 陌 生 人 就 提 起 《 父 》 和 哥 普 拉 , 扯 到 意 大 利 人 的 一 些 好 笑 的 事 情 。 一 段 火 車 的 旅 途 , 比 乘 飛 機 有 趣多 了 , 人 際 關 係 比 較 親 和 的 狀 態 , 畢 竟 在 緊 貼 田 園 大 地 的 軌 跡 之 上 , 而 不 是 在 萬 呎高 空 的 雲 海 。
在 異 國 的 旅 伴 , 同 行 一 夕 半 朝 , 臨 別 不 必 交 換 電 郵 , 即 使 興 緻 很 高 , 留 下 了 電 話 , 那 一 分 熱 情 都 會 冷 卻 , 從 此 不 會 再 找 他 。 但 該 從 何 說 起 呢 ? 車 廂 一 宿 共 話 , 許 多 年 後 都 成 為 零 碎 的 回 憶 : 一 個 牧 師 , 一 位 議 員 , 一 個 很 有 養 的 女 鋼 琴 家 , 諸 如 此 類 。 在 旅 途 上 , 素 昧 平 生 , 你 曾 與 許 多 可 愛 的 人 偶 遇 , 很 快就 道 別 , 卻 像 前 生 似 曾 相 識 的 知 己 , 沒 有 惆 悵 , 只 有 感 恩 , 當 火 車 奔 馳 , 奔 馳 , 向 北 極 圈 , 追 趕 一 枚 清 醒 在 午 夜 的 冷 冷 的 太 陽 。
陶傑

Tuesday, June 14, 2005

解 讀 中 國 : 冤 呀 !

解 讀 中 國 : 冤 呀 !

冤 呀 ! 黑 龍 江 沙 蘭 鎮 洪 災 的 二 百 多 名 死 者 , 與 其 說 是 洪 水 所 殺 , 不 如 說 是 被 這 個 冷 漠 的 社 會 所 吞 噬 ; 與 其 說 這 是 不 可 避 免 的 天 災 , 毋 寧 說 這 更 像 人 禍 , 一 場 官 僚 們 有 份 炮 製 的 人 禍 ! 二 百 多 個 冤 魂 , 其 實 都 是 冷 血 官 僚 們 的 「 傑 作 」 , 如 果 洪 水 是 元 兇 , 那 他 們 絕 對 是 「 幫 兇 」 !
為 甚 麼 說 這 是 人 禍 呢 ? 黑 龍 江 省 水 文 局 長 董 淑 華 十 一 日 向 新 華 社 表 示 , 洪 災 前 沙 蘭 河 上 游 在 四 十 分 鐘 內 下 了 二 百 年 一 遇 的 暴 雨 , 降 雨 量 達 到 一 百 五 十 到 二 百 毫 米 。 但 國 家 氣 象 局 預 測 減 災 服 務 處 處 長 邵 俊 年 翌 日 否 定 此 說 法 , 指 國 家 氣 象 局 資 料 顯 示 , 沙 蘭 鎮 附 近 降 雨 量 並 不 高 , 「 洪 水 之 所 以 來 勢 這 麼 猛 , 可 能 與 山 上 橋 樑 等 設 施 攔 水 有 關 , 最 後 攔 不 住 了 就 傾 瀉 而 下 」 。
「 二 百 年 一 遇 暴 雨 」 難 道 只 衝 沙 蘭 鎮 嗎 ? 為 甚 麼 附 近 鄉 鎮 沒 大 災 難 呢 ? 顯 然 , 這 是 減 輕 責 任 的 託 詞 , 藉 此 把 責 任 推 得 一 乾 二 淨 : 這 麼 大 的 洪 水 , 造 成 如 此 嚴 重 的 傷 亡 , 我 們 也 無 能 為 力 。 即 使 退 一 萬 步 , 像 他 們 所 說 上 游 下 了 一 場 二 百 年 不 遇 的 暴 雨 , 這 場 「 大 屠 殺 」 還 是 可 以 避 免 的 。

冷 血 的 官 僚 是 洪 災 幫 兇
上 游 的 村 民 表 示 , 看 到 大 水 後 立 即 給 鎮 政 府 和 派 出 所 打 電 話 , 但 無 人 接 聽 ; 遇 難 學 生 家 長 說 , 打 電 話 到 鎮 派 出 所 , 但 警 察 說 : 「 死 幾 個 孩 子 算 了 , 不 算 啥 事 ! 」 結 果 , 這 種 視 百 姓 人 命 如 草 芥 的 官 僚 , 白 白 錯 失 疏 散 村 民 和 學 生 的 時 機 , 眼 睜 睜 看 一 個 個 無 助 小 孩 從 眼 底 沖 走 。
事 實 上 , 對 百 姓 冷 漠 、 冷 血 , 甚 至 殘 民 自 肥 的 , 絕 不 僅 僅 是 沙 蘭 鎮 的 官 員 , 而 是 全 國 各 地 的 普 遍 現 象 : 公 安 接 報 不 出 警 、 救 護 車 到 場 見 死 不 救 , 官 員 參 與 迫 遷 、 追 收 稅 款 、 強 迫 婦 女 墮 胎 , 甚 至 有 大 學 生 遭 遇 車 禍 後 因 各 部 門 拒 施 援 手 而 凍 死 路 邊 … … 我 們 的 社 會 更 是 冷 漠 無 情 : 先 收 錢 後 救 人 或 見 死 不 救 , 甚 或 乘 機 偷 走 下 水 救 人 者 的 衣 服 財 物 ; 有 人 要 跳 樓 時 , 圍 觀 者 大 叫 快 點 跳 下 來 ; 為 賺 錢 , 製 造 無 數 奪 命 毒 物 … …
這 樣 的 例 子 不 勝 枚 舉 。 這 是 制 度 使 然 , 整 個 官 僚 系 統 都 是 「 唯 上 不 唯 下 」 , 官 員 的 升 遷 全 由 上 級 領 導 說 了 算 , 老 百 姓 無 從 置 喙 , 因 此 , 只 要 千 方 百 計 討 好 上 級 , 官 僚 的 仕 途 自 然 一 片 光 明 ; 相 反 , 真 正 為 老 百 姓 想 , 關 心 老 百 姓 , 反 而 會 開 罪 同 僚 和 上 級 領 導 。 湖 北 棋 盤 鄉 黨 委 書 記 李 昌 平 、 福 建 連 江 縣 委 書 記 黃 金 高 , 都 因 為 揭 露 官 場 黑 幕 , 為 老 百 姓 說 幾 句 心 話 而 被 迫 害 。 冷 血 的 官 僚 制 度 , 自 然 造 就 一 個 冷 漠 的 社 會 , 而 黑 龍 江 沙 蘭 鎮 的 二 百 多 個 冤 魂 , 只 能 用 鮮 血 和 生 命 來 控 訴 這 個 嗜 血 的 社 會 ! 但 願 那 百 多 名 在 天 堂 的 小 孩 , 再 不 會 遇 到 這 種 冷 漠 的 社 會 和 冷 血 的 官 僚 !
電 郵 : cheungwah@appledaily.com

叔本華 ( Schopenhauer,Arthur. 1788—1860 )

德國悲觀主義哲學家,生命哲學的先驅。

( 1 )

當我們瞻仰過去的偉人時,並不想:「這個人到現在還

被我們讚美,是多麼幸福啊!」相反的卻想:「他所遺留的

業蹟,影響及人類數百千年,多麼光榮啊!」偉人的價值,

不在他的名聲,而是造成他獲得聲名的原因,而他的快樂在

於產生「不可磨滅的種子」。

《叔本華論說文集》論天才

( 2 )

……天才的行為或工作,大和時代相矛盾,甚或和時

代相抗爭,因此,為外界環境所不容。幹才則相反,他們是

應時代精神之要求而來的,剛好具有滿足此要求的力量。因

此,他們或參與政治工作或獻身科學實業工作,能獲得報

酬和讚賞。但他們所作的,到下一個時代就毫無用處了,因

為那時又有新的表現來取代它。……天才就是智慧的自由活

動,換言之,是從為意志所用解放出來的智慧的活動,所以

天才的創作沒有任何實利目的之副產物,更不能拿實用的標

準來衡量。音樂的演奏、哲學的思索、畫家的繪畫、或詩歌

的產生,純粹為作品本身,毫不計較實利為何物……所以

欣賞這些作品可使我們胸襟開,忘卻一切的窮困煩惱,猶

如脫離塵世的騷擾……

《叔本華論說文集》論天才

( 3 )

兒童期和天才的類似之處……認識力除意志的需要外,

還有剩餘,而使認識活動居於優勢,如是而已。實際上,小

孩子是某種程度的天才;天才也是某種程度的小孩子。兩

者最接近的特點是表現樸素和崇高的純真,這也是真天才的

基本特徵。……一般俗人,他們只感覺到主觀的趣味、只講

究行為的動機……這是天才和小孩子絕對不會有的。

《叔本華論說文集》論天才

( 4 )

每一個人都有他一度青春的美麗,同樣的,每一個人也

有他青春智慧的存在。這是愛學習、愛理解、能把握事物的

特質,這種特質在兒童期人皆有之,到了青春期淘汰一大部

份,到最後,和青春的美艷一樣,終於消失影。只有極少

數得天獨厚的人,才能保持一生,雖是年華老大,還能依稀

辨認,這些人才是真美,才是真天才。

《叔本華論說文集》論天才

( 5 )

據說,在這世界上的快樂超過痛苦,或無論怎樣講,快

樂和痛苦之間總有某種平衡。如果讀者想立刻見到這種說法

是否正確,不妨請你比較一下兩種動物的各自感情:其中一

隻正吞噬另一隻。

《叔本華論說文集》論人世的痛苦

( 6 )

困境和貧窮使人痛苦,但處境太好又令人厭倦。換言之,

處在社會低層的階級在不斷地為謀取生活必需品,為擺脫痛

苦而疲於奔命,上流社會則不斷地受到厭倦情緒的侵襲。

《叔本華論說文集》人格,或“人是什麼?”

( 7 )

只根據一個人所有的而不根據他所期望得到的東西來衡

量一個人的幸福,這就像要找出一種只有分子而無分母的分

式來,是一樣的於事無補。

《叔本華論說文集》財產,或“人有什麼?”

( 8 )

有三種類形的貴族:(1)出身和地位上的貴族;(2)財產上

的貴族;(3)精神上的貴族。其中真正最高貴的是第三種,人

們終將會認識到它榮踞首位的資格。

《叔本華論說文集》了解自我

( 9 )

自給自足,自己就是一切,無所欲求,才能夠說“余只

佔有自身之一切”── 毫無疑問,這就是幸福最主要的品質.

因此,我們毋須過多重覆亞里士多德的名言:“ 幸福意味

自我滿足。”

《叔本華論說文集》了解自我

( 10 )

思想真正的平靜,靈魂深處的安寧以及身體的健康,所

有這一切是世間所能給予的最大恩惠,而這一切也只有在獨

居中才能獲得,並且,這種平靜和安寧作為一種持恒的心境,

唯有身處絕對幽靜之處方可達到。

《叔本華論說文集》了解自我

( 11 )

童年時期才是撒播信仰種子的最好時節,而成年人則已

過了這一時期,播種越早,信仰的根基便越牢。成年人所虛

構的信念,一般地說,只不過是某種經過偽裝的個人利益而

已。因此,一個成年人若是改變了自己的信仰,那他一定是

因為個人利益的緣故……

《叔本華論說文集》宗教對話

( 12 )

要想使生活不致於太悲慘,最可靠的辦法是不要期待太

大的幸福。

《叔本華論說文集》普遍規則

( 13 )

人們也許留意到一個事實,描寫人們生活幸福、心境安

寧的詩──我指的是那種質樸宜人的田園詩──所表達的常

常是在單純狹小的生活環境中的人,而這一點恰是田園詩意

境中的本質核心。

《叔本華論說文集》了解自我

( 14 )

如果你把一個小物體放在眼前,這樣便擋住了你的視,

使你無法看見這個世界,同樣,離我們最近的人或事物──

盡管他們微不足道──往往具有一種虛假的吸引力,令人可

惡地佔據了我們的頭腦,使我們無暇顧及那些嚴肅的問題和

重要的事情。我們應當抵制這種傾向。

《叔本華論說文集》了解自我

( 15 )

要認識并欣賞任何事物,都要求有兩方面因素的協作,

即主觀因素和客觀因素……人生客觀的部份掌握在命運之神

手中,它會因情變化而發生變化,而主觀的部份則掌握在

我們自己手中,在本質上它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叔本華論說文集》論題的分類

( 16 )

人們孜孜以求幸福的努力永遠都保持在其本性所許可的

範圍,被局限在能感覺到的程度;人所能獲取的幸福多少,

預先就由他的人格所定了。

《叔本華論說文集》論題的分類

( 17 )

打牌是一種道德敗壞的行徑,因為它的整個目的就在於

用各種詭計和機巧來贏得本來屬於別人的東西,在牌桌上所

學會的這種習性會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并貫徹到實際生活

中去。

《叔本華論說文集》人格,或“人是什麼?”

( 18 )

“自我”是人們所能獲取最美好事物的最偉大的源泉。

愈是這樣──即人們從自身發現其快樂的源泉愈多,他便愈

幸福。……因為幸福的所有別的源泉,在其本性上都是不可

靠的,不確定的,轉瞬即逝和偶然巧合的。

《叔本華論說文集》人格,或“人是什麼?”

( 19 )

賀拉斯在給馬基納斯的書箋中所作的勸告:捨棄其內而

求諸於外,為榮華富貴而放棄心靈的平靜以及閑暇和獨立,

不啻是一種極其愚蠢的行為。

《叔本華論說文集》人格,或“人是什麼?”

( 20 )

內心豐富的人不需要任何外在的東西,但需要與之相反

的寧靜和閑暇,發展和鍛鍊其理智的能力,即享受他的這種

財富。

《叔本華論說文集》人格,或“人是什麼?”

( 21 )

宗教為人類無休無止的生命的痛苦提供了永不衰竭的安

慰的源泉,這種慰藉終生陪伴人們,這就是宗教所顯示的

作用。我們可以把宗教比作牽瞎子走路的人,瞎子什麼也

看不見,他所關心的只是目的地,至於路旁有些什麼他全不

在意。

《叔本華論說文集》宗教對話

( 22 )

醫生悉察人類所有的弱點,律師洞察人類所有的罪惡,

神學家明了人類所有的愚昧。

《叔本華論說文集》心理的考察

( 23 )

在絕頂顛,我們切望獨處。

《叔本華論說文集》警句:論人生的智慧

( 24 )

我們很少想我們已有什麼,但永遠想我們缺乏什麼……

我們應該等待,直到需要與匱乏自行宣告,而不是去尋找它

們。

《叔本華論說文集》警句:論人生的智慧

( 25 )

一位經歷世事滄桑、幾代變遷的老人,就像一位坐在集

市上魔術師攤前的觀眾一樣,接二連三地目睹表演。技巧

觀賞一次尚有情趣,當它們不再新奇并迷惑不了人時,便變

得索然寡味。

《叔本華論說文集》論人世的痛苦

( 26 )

人所具有的思考、記憶和預見的能力,實際上是凝聚和

儲藏他的歡悅和悲哀的機器。然而動物卻沒有這種能力;無

論何時牠處於痛苦之中,卻好像是第一次經驗這種痛苦,盡

管在這之前這類痛苦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了。動物毫無概括此

類感情的能力。因而,它們漠然無慮、寧靜沉著的性情,是

多麼地遭人嫉羨啊!

《叔本華論說文集》論人世的痛苦

( 27 )

快樂和痛苦均源於人的自身,是他運用其反思能力的結果。

《叔本華論說文集》論人世的痛苦

( 28 )

任何一種歡悅都只不過是某種需求或欲望的滿足而已;

一旦欲求停息,歡悅也就隨之而消失,這就如同一個人飯後

不能繼續吃東西或者剛從夢中醒來無法再入睡一樣,而這些

是無可奈何的事。

《叔本華論說文集》生命的旅程

( 29 )

把人生比作一塊剌,一個人在前半生所看到的只是它

的正面,在後半生看到的是它的反面。反面不如正面精緻漂

亮,但卻更富有迪意義,因為它揭示了線是如何被成圖

案的奧秘。

《叔本華論說文集》生命的旅程

( 30 )

長壽的途徑有兩條,二者都假定一個穩當的要素以作為

絕對必要的條件。可以藉兩盞燈來加以說明,其中一盞燈只

有很少一點油卻能燃燒很長時間,因為它的燈芯非常細小;

另一盞燈雖然燈芯粗大也能燃燒同樣長的時間,因為它有充

足的油供以燃燒。這裏,油就是生命力,而燈芯的粗細不同

便是使用生命力的方法。

《叔本華論說文集》生命的旅程

我是先聞到她的香味

我是先聞到她的香味.一種很淡很淡的幽香,就這樣隨著自動門

「嘎---」打開的聲音,霸道的闖入了我打工的便利商店,再霸道的闖入我

的嗅覺系統裡.



我對香水沒什麼研究,因此不知道那是什麼牌子,不過聞起來很舒服,感覺

起來像一瓶超過六七十塊美金的名牌香水,這種香味實在是很引人遐思的,

特別是現在已經夜裡十一點多了.



我從手上的書裡抬起頭,一個東方女孩已經站在櫃台前面了.她有著

微鬈的長髮,挑染成咖啡色,稍微過肩,一看就像在這裡長大的香蕉會留的

髮型.但她臉上化的妝又不像大部份香蕉的風格,是初夏所流行的淡妝,強

調著眼睛.她上了銀白色的眼線和很淡的唇膏.眼皮上灑著的銀粉細緻的

閃著光.



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而她正對著我笑,用那雙銀白眼線強調著的大眼睛.

我不是女人,對化妝也沒什麼研究,之所以能這樣分析實在是因

為受了女朋友的一番調教.這種淡妝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化,可是在她臉上

特別好看,跟香水的味道簡直是天衣無縫的組合.我蠢蠢的看著她笑,完

全忘了一個店員在這種時刻該說的話.還好老闆不在,不然我可能又要走

路了.



「嗨,晚安.」她以無懈可擊的笑容對著我說.

「晚安,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請問衛生條到了嗎?」,她的英文不帶口音,我的推算果然沒錯.

「衛生條?」我盡量保持禮貌的壓抑我的驚愕.



我實在沒有驚愕的權利,這種問題沒什麼奇怪的,我在便利商店

打工,而便利商店有賣衛生綿,就有賣衛生條,就像它也有賣保險套一樣.

問題在我太閉數了,被美女問到這種問題還會不好意思.而且,什麼叫衛

生條「到了嗎」?她用的是「arrive」這個字,我無可救藥的想像力在空

中亂飛,想到一大群衛生條在空中向我的便利商店飛來的樣子,像外星人

攻擊地球一樣,轟..轟..轟....



「你知道,」她把頭髮向後撥一下,也把我抓回現實,以一種很認

真的態度說:

「今天下午我來買衛生條,可是你們賣完了,下午工作的那個店

員說晚上貨就會到,所以我想知道,到底衛生條到了沒?」她越說越快,聲

音像小鳥一樣的在空氣中一波一波的向我的耳膜襲擊.清脆俐落的其實聽

起來很舒服.

「喔,」我的腦神經緩慢的指示我這麼回應.

「所以衛生條,到了嗎?」她稍微頓一下,稍稍向前傾,微笑:

「你知道,我有點急.」

急?從來只有聽要買保險套的人會這樣講,聽要買衛生條的人這

樣講還是第一次.



我趕緊點頭,表示瞭解:「呃...對...今天黃昏本來是應該有新

貨來的,不過送貨的卡車好像在路上有什麼意外..打電話來說可能會晚

一點到,妳...要不要等一下?」

「好,謝謝,」她仍然是那個笑容:「你知道,衛生棉實在是一團

亂,髒死了.只要貨車能來對我實在是太大的恩典.我已經快忍受不住了.」

「呵......」在這種時候,我除了傻笑實在不知道還能怎麼反

應了.畢竟我沒有什麼用衛生條這個話題來跟陌生女孩子聊天的經驗.

好在她也沒期待我有什麼反應,在我努力去想像衛生棉可以怎

麼樣一團亂時,她已經離開櫃台在店裡亂逛了.那陣微香也隨著她在店

裡四繞.



我趁她在走道之間漫步時好好的打量她一下.發現原來她是穿

著睡衣出來的.那套睡衣一直伸至女孩的膝下.是一套粉藍色的底配著

South Park的卡通人物.我再看下去,下面是一雙曲線極完美的腿,再下

去是一雙四吋左右高的黑色涼鞋,看來是出門前隨意套上去的.那雙鞋要

嘛就是那種downtown的妓女,不然就是伸展台上的模特兒,再不然就是走

在時代尖端的女性會穿的鞋.雖然卡通睡衣配著高根鞋不是什麼常見的

組合,在她身上卻很自然協調.沒什麼奇怪的,反正眾所皆知,South Park

本來也就不是什麼天真無邪的卡通.



如此的組合:微鬈的棕髮,東方人的臉孔,描著白眼線的杏眼,

寬鬆的South Park睡衣,曲線優美的腿,加上一雙四吋的黑色涼鞋.我試

著從這樣的組合來分析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是這樣的,當一個本性很無聊的人在便利商店這種無聊的工

作場所,特別又是常值夜班的工作情況下,一段時間之後,就會被訓練

得越來越能從一個顧客的穿著,打扮,動作,說話方式,和所購買的東

西來判斷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想了半天,列出以下四種可能:妓女,模特兒,有錢的小姐,

或有著雙重性格的上班族.這四種身份都很有可能是她,除了妓女,因

為她看起來氣質很好.總不能就因為人家穿著暴露性感就把她當妓女

吧?!不過聽說現在的妓女品質也越來越優良了.是聽說的,我自己是

一點都不瞭解,不然早被女朋友碎屍萬段了.



我猜人通常亂準一把的.有一次一位老得快踏入棺材的老太

太來店裡買香煙,我一看就知道這個老太太戀愛了.不但是因為她紅光

滿面,重要的是她連將用完的香煙盒丟入垃圾筒裡時都帶著微笑.連對

著一堆垃圾都笑得出來,這不是在戀愛是什麼?!果然,她在排隊付錢的

時候我就聽到她跟她的朋友在聊天,聊到她快結婚的事.舊金山什麼沒

有就是怪人多,都要死的人了還要去穿婚紗.無論如何,由此可看出我猜

人有多專業了吧?!

可是我這次卻錯了.幾分鐘後才知道,我列出的四種可能都不

是她的身份.

也可以說,我列出的四種可能都是她的身份.



當我正在絞盡腦汁分析她的時候,她卻在走道及走道之間百

般無聊的看著架上的東西.她無聊到什麼程度呢?從她小心翼翼的把一

包Oreo巧克力餅乾拿起來觀察的樣子就可以瞭解了.她的態度不像是

在看一包巧克力餅乾,而像是專業人士在檢驗一串鑽石或研究一群細

胞一樣.她翻來覆去的研究那$1.00一包的Oreo巧克力餅乾,把它放回

架子上,仔細的擺整齊,塗著淡粉藍色指甲油的雙手優雅的在那包巧克

力的四角都拉整齊,像一個母親整理著稚子的圍兜兜一樣.然後向前走

三步半,以模特兒的姿態轉四分之一圈,再拿起一根巧克力以同樣的態

度觀察.之後她又分別對兩條不同口味的Oh Henry,一包Kit Kat,一包

洋芋片,及三根棒棒糖各做了一番研究及整理.



她像一個督察一樣,環視著眾多的學生,然後各別拉出來,幫

他們整理一下儀容.拉齊包裝,拉平皺摺的錫箔紙,再把這些受到特別

寵幸的糖果餅乾巧克力遣回隊伍裡面.最誇張的是到了棒棒糖那一班,

像豎立了一班扭肩歪屁股的幼稚園生.她很有耐心的把他們一根根擺

整齊,排排站好,然後退一步檢視,點點頭,柔滑的轉過身,剛好和目瞪

口呆的我對上視線焦距.

我趕緊把張大的嘴巴閉起來.她也有點不好意思,稚氣的傻笑:

「我只是在..整理一下.....你知道....看不慣...亂亂的...」

「沒關係,我差點懷疑妳是政府派來檢查我們的食品的.」

她嗤的一聲笑出來.又向櫃台走回來:「貨車最遲會幾點到?」

我看一下錶,十一點二十七分零九秒:「他說十二點前會到.」

她把肩膀向後舒一下:「那應該不會太久了.」

我笑笑.



她靠在櫃台上,看到我放在椅子上的書,興致勃勃的讀著書名:

「Paradise Lost.....失落的樂園.」

我注視著她,看到她臉上微微的一驚.

這次換我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是國際學生,英文不是很好,一個

文學系的朋友說,如果我能把'失落的樂園'讀懂後英文就沒有問題了.」

她不可置信的駭笑:「那.....你看得懂嗎?」

我更不好意思了:「一點點吧,其實不是很懂.」

她搖搖頭:「別傻了,我在兩所大學都讀過這篇詩,但從來沒有

讀完過.Milton實在是很出色的文人,但他寫的這篇實在太長了,而且很

悶.這是mission impossible.不要試了.你那朋友耍你的,你若真讀得懂

你可以去教英文了.」

我無力的辯解:「我...還是看得懂的啦.多讀幾遍就可以.」

她尖銳的問:「你知道Oreb, Sinai,或Sion hill是什麼嗎?」



我愣住了,並不知道,只知道這三個字都在那篇詩中出現過.

她笑著搖搖頭,對我諄諄教誨:「你如果一定要看這篇詩,就應

該先去讀聖經,讀完再看這本,不然看了也是白看.就算字面淺薄意思都

懂了,也無法瞭解它真正在說什麼...你在讀大學嗎?」

「嗯.」我用力點點頭:「可是我是讀商科.」

「那你幹嘛浪費時間看這些?」

「我想讓英文進步嘛.」

「聽我的話,你要看的話從其他書看起,你看這篇史詩是沒用的啦.」

我不禁佩服起這漂亮女孩了:「妳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她杏眼圓睜,兇兇的瞪著我:「為什麼不?!」

我被她一瞪,結結巴巴的說:「妳...看起來不像嘛......」

她眼睛一溜又笑出來了,然後正色問:「那我看起來像什麼?」

「妳?.....」

「對,老實說.」



老實說就老實說,有什麼好怕的,我說:「四個可能性.」

她眉毛一揚,興趣也揚起來了:「那四個可能性?一一招來.」

我豁出去了,雖然已經能確定她不會是妓女,那有素養那麼好的

妓女,說出來頂多挨她一兩個巴掌,再不然我掏腰包賠她一包衛生條嘛:

「我猜妳要就是模特兒,不然就是家裡寵的小姐,或上班族,.....或妓女.」

她愣了幾秒,然後大笑起來,越笑越厲害,一手扶著櫃台一邊蹲下

去笑.我看著錶,她的笑聲持續了四十幾秒才慢慢弱下來.我俯身過櫃台看,

她靠著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低頭小心的以手背拭去眼角的淚水.

「有什麼好笑?」

「對不..哈哈...對不起...哈哈哈....沒什麼好笑的....哈哈

哈哈哈哈.....」



真是睜著眼說瞎話,一邊哈哈哈笑得那麼開心一邊說沒什麼好笑.

她站起來,隨手理理她的睡衣:「雖然都不是我主要身份,但你猜

得其實都可以算對.我是業餘模特兒,以前在家的確父母滿寵我,我也有份

職業,而至於妓女嘛.......」

「我知道妳不是了啦,可是妳剛才一進來時我的確是這樣猜的.」

我趕緊解釋.

她抬起頭直視入我的雙眼:「你怎麼能確定我不是妓女?」

「妳不可能是嘛.」

「為什麼?」她的聲音冷冷的.

「妳剛才說妳在兩所大學都研究過'失落的樂園',那表示妳學歷

不低,那有像妳這樣有學識的人去做...妓女的.」

「可是我就是.」

「什麼?」

「可--是--我--是---.」

我再次張大嘴,她說她是.她是?

「妳是?」

「在某種方面來說吧,是的.」

我舒口氣,在某種方面來說,那就表示不是真的了.

「妳是什麼意思?某種方面.」

「為什麼?你想幹我嗎?」她突然講話無禮起來.

我不敢看她:「對不起,這不關我的事.」

她聲調反而柔和起來了:「沒關係,那不重要了.」

一片靜默.

我試著打破靜默:「那我都猜錯了?四個都不是?」

我有點給他不甘心.

她笑了:「你實在是一個滿奇怪的人.你常常這樣猜人嗎?」

我點點頭:「有時候啦.」

她眼睛瞟向窗外:「我真正的身份是學生.剛從普林斯頓得

到碩士學位.」



普林斯頓? 我的眼神詢問她我聽錯沒有.可是她並沒有理睬

我,雙眼一直落在外面,我只好張口,艱辛的吐出疑問:

「長春藤連盟的普林斯頓?」

「對.」她口氣略帶不耐,將目光收回,射向我:「有什麼問題嗎?」

我衷心的讚嘆:「哇,那是一所很好的大學,妳真的很厲害.」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衷心讚嘆聽起來卻包著虛假.她不帶表

情,罵了一句髒話,說:「是一個天詛咒的爛校,我有什麼厲害的?! 」

「呃......」我不知道怎麼反應,她是我聽過第一個也恐怕是

唯一一個這樣批評普林斯頓的人.



她突然臉上閃過冷笑,把手肘提上櫃台,像小女孩一樣的以雙

手支撐著下巴.帶著沒有感情的雙眼,甜甜的笑,很不懷好意的:「你知

道為什麼我是妓女嗎?」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只能機械般的搖搖頭,愣愣的看著她.希

望能迴避這話題,卻又壓不下那股想知道的強烈慾望.

「我用我的肉體來換取我要的東西.妓女們以肉體換取金錢.

我以肉體換取更有價值的東西.說穿了,我不過是高級妓女罷了.」她臉

上帶著冷笑,可是又帶著自嘲的聲調.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要我面對這個話題,比面對

衛生條還要不知所措.



「我是妓女.我墮落.我在失落的樂園墮落.」她狠狠的說著,

帶著一抹笑容,那抹笑容,像瀰漫於正在融化的冬雪中那空氣一樣冰冷.

我吶吶的說:「可是.....樂園有被找回來..Milton不是後來

還有寫..paradise regained...」

她冷冷的看著我:「你連'失落的樂園'都看不懂,不要跟我討

論這個問題.」

我手足無措:「可是..可是....妳學識那麼好...還有那麼高

的學位......」



「第一個想幹我的人就是我的教授,你明白嗎?我的碩士學位,

都是在床上得來的.」

我僵住了.其實這不是新聞,我就親眼看過班上的金髮美女同

學跟教授回家過.不過她們都是偷偷摸摸的,而且在我們面前總不免帶

著一絲羞慚,不像她這樣理直氣壯.

「為什麼?我相信妳能讀到這程度不是不會努力的人呀!」

「努力有個屁用!我剛入大學時努力得像隻狗一樣,結果成績

出來後跟那幾個完全不用功的女孩一樣.不要以為所有老師要的都是

努力的學生.」

我很小心的說:「所以妳就....」

她以漂亮極了的笑容看著我:「如果跟教授上床一晚上就能

得到跟用功一學期一樣的分數.而以我的智商,上男教授的課所餘出來

的時間來在女教授的課堂上拿到出色成績實在綽綽有餘.何樂不為?」

她講得太有道理了,但我為她不值.憑她三言兩語對我那本

「失落的樂園」所作的評判,我知道她不是沒有內容的女孩.

「妳為什麼要這樣作賤自己呢?妳又不是沒有能力.」



她覺得很有趣的笑了起來:「關你什麼事?這樣又有什麼不妥?」

我艱澀的說:「妳....不會覺得肉體受虐嗎?」

她低下頭,沒有立刻回答.靜了七八秒.音響中流洩出來的音樂

若有若無的在我們之間流動.最後她緩緩抬起頭,輕柔的說:「可不可以

給我一支筆和一張紙?」



我很快的點點頭,從櫃裡翻出一張廢紙和一支筆遞給她.她右手

輕輕的接過去,不知道是空調太冷還是我看錯了,她的手微微的顫著.

她在紙上沙沙的寫了幾行字,然後將紙和筆又遞還給我.我接過

那張紙,看著上面以娟秀的字體寫著八行字,應該是一首詩的一部份,分

成兩個詩節:

"As darkness embraces the serene city

The moon climbs into the night sky

With a ghastly smile and eyes without pity

Somewhere the placid night was broken by a cry

The girl failed her own future

As she failed to escape from villain with no integrity

With physical and mental torture

In deep despair she lost her virginity."

我逐字唸出來:

「黑暗擁抱著寧靜的城市

月亮爬入了夜空

帶著蒼白笑容及無情的雙眼

某處安祥夜晚被敲碎於尖叫中

她逃不出卑劣惡人的掌心

女孩的未來敗落

在莫大絕望中她失去了童貞

受著肉體及心靈的折磨」



我抬起頭,茫無頭緒的看著她,不明白這跟我們的話題有什

麼關係.只能問最不著痛癢的廢話:「一首詩嗎?」

她的笑容未變,只是眼神裡蒙上一層很淡的陰影:「對,一

首詩開端的一部份.我十四歲時寫的.十分鐘左右作完的吧,卻一直

留在腦海裡.」

我讚嘆:「哇,寫得真好.看來妳從小學識就很優異.」

她頭一傾,說:「自己的故事,當然寫得接近人心.學識優異

不是主要原因吧?」

自己的故事?!



腦裡轟一聲,我一下子明白了.

她說:「肉體沒什麼好保留了,反正已經作賤,不如就拿它來

當一種工具吧.讓自己活得輕鬆的工具.」

我呆呆的看著她,若有所思.這樣的一個女孩,在十四歲稚齡

已能如此理性並冷靜的以文學工具來記載下自己的故事,而且還是那

樣的故事.我就站在那,看著她臉上帶著陽光般的笑容,眼裡帶著寒冬

雪山上的冰霜.

音響裡飄出Savage Garden去年發的舊歌.歌聲像是隨著她那

股微香在店裡四處環繞,也在我腦海裡迴盪:"You confuse me in a

way that I've never known... You confuse me in a way that

I've never know....."



她笑著嘆口氣,搖搖頭:「你看,我說我墮落,說真的,其實誰

不是?大家都一樣的.其中差別只是承認與不承認或明白與不明白罷了.

Paradise Lost,失落的樂園,就是我們的世界.大部份的人都以為自己

活在樂園裡,特別是美國這種地方,沒有人明白,這個樂園是一個墮落的,

像地獄一樣的樂園,而真正的樂園......」她踮起腳尖將上半身伸過

櫃台,貼近我,以低沉的聲音道,「is...Lost.」她的舌尖魅惑的將最

後一個字「Lost」極輕極輕的吐出來,卻又帶著那麼沉重的感情.她再

站回去,雙眼直視入我的眼睛:

「and could never, ever, be regained. 」

我像被下咒一般的重複著她的最後一句:

「永遠,永遠,無法再找回來...」

「Of Man's first disobedience, and the fruit/Of that

forbidden tree whose mortal taste (那人類初次的不服從,及那禁

樹上果實致命的味道).」她喃喃的自言自語著,帶著優美又自然的抑

揚頓挫,及聲調中那一種說不出是什麼的感覺,讓人不禁想幫她分擔悲

愁.我知道她所唸的這一段,是從失落的天堂摘錄出來的.

「Brought death into the World, and all our woe (將死

亡帶至世界,及我們所有的悲苦)...」我看到她的眼底閃著淚花.



她看著我,又喃喃重複一次:「all our woe (所有的悲苦).」

我呆呆的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她笑一下:「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嗎?」

我趕緊搖搖頭.問:「妳主修那一科呢?文學嗎? 」

「嗯,我有英國文學的學士學位. 」

「那妳現在在攻讀英文碩士囉?妳不是說已經有碩士學位了嗎? 」

「不~我攻讀醫學的博士學位. 」

醫學?!不要跟我說那些有博士學位的醫生都是這樣得到學位的.

下次看醫生時要記得找一個長得抱歉一點的,確定他在床上得不到學位才行.

她見我若有所思,有點不好意思:「呵....我今天怎麼了,跟你說

了這麼多.」

對呀,我如夢初醒:「妳為什麼跟我說這麼多? 」

她嘆口氣:「不曉得,我也想問自己.大概等得太無聊了吧. 」

「喔.」

「有時候,有些話還是要說出來的....一直放在心底會發霉的喔.

反正我只是來舊金山朋友家玩玩,大概一輩子也再見不到你了....我真的

不在乎. 」

「喔.」

她甩甩頭,抬頭向我笑笑,「現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喔...什麼事?」

「那天詛咒的貨車怎麼還沒到,我快要漏出來了.」

我臉紅起來,好像貨車遲遲不到是我的錯一樣,「呃...應該快

到了啦.....妳知道....他們出事了....現在天又那麼晚....他們也不

知道有人在等....所以.... 」

她又笑了一下,很輕很輕的點點頭.接著伸出手來,手心向上,五

隻手指向我搖一搖.

我不懂她什麼意思,「嗯?」

「讓我看看那本書好嗎?'失落的樂園'.」

「喔.」我點點頭,從椅子上拾起了那本厚重的史詩,遞給了她.

她將手伸長些接過了書,她的手型很柔雅,我不禁想著她如何以

這雙手去向她的教授們勾魂,勾來她的學位.



她低頭隨便翻著那本書,像在與一久未見的老朋友寒暄著,熟稔

的一頁一頁看過去,臉上也隨著一面一面翻過的書頁而一幕幕的變換表情.

她臉上以銀白色系為主的淡粧及專注的神情使她看來像個天使.有

著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學者頭腦,活在似地獄的失落樂園中,這樣的女孩,

想必活得也並不輕鬆吧.

我默默的看著她,她一個晚上說的話像走馬燈一樣在我腦裡迴轉.

她恐怕很久沒有講這麼多了吧.或許如她所講,在把這麼多話都吐露出來

後心底也會舒坦些.



店外緩緩的射來兩束濛濛白光,貨車疲乏的引擎聲越來越近.

我向她笑笑,頭向窗外一歪:「它來啦.」

她也抬起頭來,臉上一片寧靜安祥,合上了那本千古不朽的史詩,那

幾百頁吶喊控訴著人類的罪行,也最熱切最忠實的記載著世界一切罪惡

根源的證據.



我們看向門外,工人正把一箱箱的貨卸下來,搬到後面倉庫.貨車

司機搖著肚子走進來,漆黑臉上的兩顆亮著的眼珠寫滿焦躁,一邊抹汗一

邊跟我大聲解釋路上怎樣爆胎了又怎樣找不到備胎也找不到電話打給AAA

求助,我拍拍他的肩膀說沒關係沒關係人到貨到都安全就好.

一陣騷動後我總算讓工人瞭解有箱貨要先打開,因為有位顧客已

經等了快半小時了.



當我百感交集的把那包千辛萬苦才到手的衛生條放到她手上時,

鐘上的長針又滑過一個字了.她拿著那包衛生條,臉上恢復了她半小時前

剛踏至櫃台前臉上燦爛的笑容.

「謝了,買到衛生條,我又能活得像正常女性一樣了. 」

我笑了出來,這是什麼話?!不過:「這樣就好. 」

「對不起,打擾你一晚上了, 」

「沒什麼,跟妳講話是很高興的事. 」

她低頭笑了笑:「謝謝你讓我有個機會能發洩一下.我明天要回

紐約了...以後可能不會再見到你了. 」

我說:「當然,不然妳也不會這麼放心的跟我說這麼多. 」

她點點頭,拍拍櫃台上我的那本失落的樂園:「這其實是本好書,

如果能的話把它看完也好. 」

「好,我會努力,我會先去讀完聖經就再真正來看這本. 」

「加油.或許我也該找機會把它從頭到尾看完一遍. 」

我點點頭.

「我最好回去了,晚安,再見.」,她轉身準備要離去.

「晚安......」我說.

她笑著揮揮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商店.我看著她的背影,微鬈的

長髮在夜風裡舞著,一步一步的身影越來越小.



我就這樣看著,看著她再度沉入黑夜裡,沒入這失落的樂園.

-end-

(finished 8:50am goro, july 19 1998)

高考考驗全民

高考考驗全民 /文﹕戴胡子

 如果要選一件連續十年全國上下官民師生集中幾天高度關注的事情,則非高考莫屬,而小學生爭重點初中,初中生爭重點高中,延續到高中生爭大學學位這種「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教育體制不變,全國每年緊張幾天的情,在未來十年也不會改變。

  全民關注高考是十分容易理解的事情,由於獨生子女政策,三代人就單傳一個,而能不能升上好大學又關係到一個人往後幾十年的生命軌,中小學寒窗苦讀十二年 就繫於考試這幾天,父母請假送子女到考場,在考場門外等兒女出來,遞上湯水,勉勵一番,也是人之常情。子女尚未到考齡的父母,也會關心考試是否公平,以免 孩子將來的機會受到影響。

 既然是全民關注,口口聲聲「以民為本」的官府也不得不倍加重視,考試半個月前工地禁止晚上施工、考場門前的小 販要清場以防噪音﹔出租車車牌號碼四字尾的考試期間不准上街,以免考生誤坐後交了惡運﹔交通警察盯緊遇上塞車的考生,為他們開道趕赴考場﹔電訊部門要攔截 以英文字母與數字傳送的短訊,防止作弊。

 考試結束,官民共同關注傳媒報道,看記者如何破獲作弊集團,看去年考場老師提前一天偷試卷,或 者監考老師將試題即場傳出,給大學生做答案賣給考生的作弊手段,有沒有跟國家的政策一樣「與時並進」﹔看大學職員會不會借發放入學通知書敲詐考生父母。今 年教育部不再保證不會出重大作弊事件,是否等於作弊就如貪污一樣,愈打愈大,愈禁愈烈。

  高層次的討論也是年年不變,廣東、江蘇考生得分要比北京、上海高百分之二十才能與他們進同樣的大學是否違憲﹔全國統一招生辦法是否最好﹔體育藝術特長考生加分是否過多,戍防邊疆的解放軍子女加分可以接受,教師子女加分又是否可以接受。

  一年一度的考試,其實所考的,又何止是急於知道決定命運的應屆考生,而是政府、大學以及父母的智慧。官民都覺得這樣的考試叫全國太沉重,都認為應該改革, 可是,當戰後嬰兒潮出生一代再以倍數產生連年創紀錄的考生人數,大學學位加倍以後仍然供不應求,當大學招生制度有可能因為教授貪污濫權而不能改革,當中央 政府經費仍然不足,要靠大城市資助大學,就要保留大部分學位給富裕省市的孩子,高考成為全國關注重點的情就會維持下去。

  這些都只是考試期間的關注重點,每年到了大學生畢業的月份,關注點又會變成政府如何開創職位保證孩子的就業率,又如何鼓勵大學生創業,至於中小學教育內容、大學課程如何改革等等議題,也就只能成為年復一年輿論討論的題目而永遠不會得出結論及政府的行動。

李 怡 專 欄 : 富 裕 而 邪 惡

李 怡 專 欄 : 富 裕 而 邪 惡 日期 : 2005年06月14日


有 朋 友 遊 敦 煌 回 來 , 談 到 莫 高窟 的 一 位 解 說 員 , 學 識 淵 博 , 談 吐 風 趣 , 他 講 到 這 世 界 甚 麼 東 西 都 有 假 的 , 除 了 媽媽 是 真 的 之 外 , 連 爸 爸 都 可 能 是 假 的 。 聽 者 大 笑 。
笑 之 餘 , 也 反 映 了 中 國 內 地 , 自 文 革 颳 起 「 懷 疑 一 切 , 否 定 一 切 」 之 風 , 至今 已 成 為 一 個 人 與 人 之 間 幾 乎 完 全 失 去 信 任 的 社 會 。 其 中 假 冒 產 品 的 盛 行 , 就 是 重要 的 標 誌 。 有 一 位 在 內 地 成 長 及 工 作 了 幾 十 年 的 朋 友 , 談 他 在 外 國 開 車 , 找 不 到 路的 時 候 可 以 隨 便 問 人 , 幾 乎 任 何 人 都 會 樂 意 給 他 幫 助 ; 但 他 在 中 國 內 地 , 在 自 己 不熟 悉 的 地 方 卻 不 敢 隨 便 問 路 , 因 為 一 問 路 , 就 暴 露 了 自 己 是 外 地 人 的 身 份 , 於 是 有可 能 招 來 謀 財 害 命 之 禍 。
在 中 國 內 地 , 可 以 使 用 境 外 銀 行 發 的 信 用 卡 , 但 中 國 內 地 銀 行 的 信 用 卡 , 只能 在 發 卡 的 城 市 使 用 , 而 且 大 多 數 商 戶 都 不 接 受 。 支 票 , 就 更 不 用 說 了 。 一 位 開 畫廊 的 朋 友 說 , 拍 賣 畫 品 , 通 常 要 帶 備 整 箱 的 現 鈔 交 易 , 因 為 賣 家 不 信 支 票 , 更 不 似香 港 , 只 要 有 頭 有 臉 的 人 提 出 可 接 受 的 賣 價 , 就 會 成 交 , 付 錢 的 事 根 本 不 需 操 心 。
上 周 黑 龍 江 沙 蘭 鎮 發 生 特 大 洪 災 , 官 方 開 始 公 布 有 二 十 九 人 死 亡 , 但 三 天 之內 , 突 然 說 死 亡 人 數 是 九 十 二 人 , 當 地 村 民 則 聲 稱 , 經 過 查 訪 , 實 際 死 亡 人 數 達 一百 六 十 人 。 有 罹 難 者 家 屬 及 災 民 指 摘 鎮 政 府 官 方 疏 忽 職 守 , 沒 有 及 時 通 報 洪 災 來 臨及 疏 散 學 生 , 導 致 慘 劇 發 生 , 事 後 更 隱 瞞 死 亡 人 數 。 有 群 眾 衝 擊 派 出 所 , 包 圍 地 方官 員 , 雙 方 一 度 發 生 推 撞 , 場 面 緊 張 。
隱 瞞 災 情 隱 瞞 死 亡 人 數 , 幾 乎 已 是 內 地 所 有 災 變 的 指 定 動 作 。 小 至 一 個 小 煤礦 的 災 情 , 大 至 全 國 沙 士 的 蔓 延 , 當 官 的 都 是 能 推 就 推 , 能 瞞 就 瞞 。 有 媒 體 報 道 說不 定 還 會 被 治 以 洩 漏 國 家 機 密 罪 。

五 十 多 年 來 , 大 大 小 小 的 事 , 已 使 內 地 成 為 一 個 極 度 缺 乏 互 信 的 社 會 。
互 信 , 是 整 個 社 會 非 常 重 要 的 人 文 公 民 意 識 。 台 灣 《 天 下 》 雜 誌 六 月 號 出 了 一個 有 關 「 信 任 」 的 專 題 , 從 全 球 、 兩 岸 、 台 灣 社 會 、 企 業 、 媒 體 、 教 育 以 及 個 人 生活 , 來 剖 視 「 信 任 」 的 問 題 。 專 題 從 全 台 灣 三 百 一 十 九 個 鄉 鎮 抽 樣 作 調 查 , 結 論 是百 分 之 七 十 八 的 受 訪 者 認 為 台 灣 不 是 一 個 彼 此 信 任 的 社 會 ; 百 分 之 五 十 六 的 受 訪 者由 於 有 受 騙 的 經 驗 , 而 不 相 信 陌 生 人 。 對 於 要 使 台 灣 成 為 一 個 個 人 對 自 己 有 信 心 ,人 與 人 可 以 互 信 的 社 會 , 百 分 之 六 十 七 的 受 訪 者 認 為 「 政 治 人 物 應 以 身 作 則 」 。
比 之 台 灣 , 大 陸 更 是 缺 乏 互 信 了 。 沒 有 互 信 的 社 會 , 經 濟 發 展 就 不 能 依 靠 正 軌 。 企 業 靠 做 假 帳 ( 對 政 府 欺 騙 ) , 偽 造 工 時 卡 ( 對 員 工 欺 騙 ) , 甚 至 製 造 偽 冒 產 品 ( 對 顧 客 欺 騙 ) 來 致 富 。
幾 個 月 前 , 中 國 著 名 作 家 余 秋 雨 說 , 他 發 現 中 國 經 濟 發 展 快 速 , 但 人 文 、 精 神 掉 隊 , 他 擔 心 最 後 會 產 生 「 富 裕 而 邪 惡 」 的 後 果 。
他 說 , 在 最 上 層 , 中 國 沒 有 發 生 如 馬 丁 路 德 宗 教 改 革 的 「 全 民 思 維 改 革 」 , 精神 文 明 的 啟 蒙 仍 然 欠 缺 ; 中 間 一 層 , 整 個 社 會 少 了 人 文 公 民 意 識 ; 下 層 則 是 法 治 意識 不 備 。 他 說 , 「 整 個 精 神 、 文 化 是 失 衡 的 」 。
其 實 , 他 沒 有 說 或 不 敢 說 的 , 是 中 國 沒 有 建 立 起 人 民 有 「 人 」 的 權 利 包 括 政治 權 利 的 基 本 制 度 , 也 沒 有 真 正 的 三 權 分 立 。 這 才 是 造 成 一 個 缺 乏 互 信 、 人 騙 人 社會 的 根 本 原 因 。
經 濟 的 正 常 發 展 , 必 須 建 立 在 陌 生 人 之 間 的 互 利 交 易 行 為 上 。 沒 有 互 信 的 互 騙 經 濟 , 成 長 始 終 潛 伏 極 大 的 危 機 。

外國的月亮是一面明鏡

外國的月亮是一面明鏡
海外留學啟示錄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然則不已。讀書的同時,其實也可以切切實實地體驗人生。 Roundtable沈旭暉請來了幾位曾留學海外的學生,包括鍾詠詩(澳洲)、黎綺雯(美國)、劉碧燕(美國)、楊學敏(阿聯酋、美國)和林健偉(加拿 大),在《地球的國際都會》一節目中分享了他們的經歷,當中有苦有甜,有迷失也有領悟,異地之旅不論時間長短與否,確實在他們的生命中起了微妙的變化。

  香港一直被譽為國際大都會,長久以來受不同文化洗禮,與此同時,適應力極強的香港人亦不斷汲取外國的文化,進而創造一浪接一浪的商機,衣食住行無不夾雜 奇異元素,花花世界,應有盡有。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真的很「國際」呢。一旦揹上行囊,卸下五光十色的繁華,「出走他方」,或許你會發現一切都只不過是肥 皂泡,沒有根,不能打動人的心靈。離家千里,自然會明白一直視作理所當然的生活模式和思維,卻是香港獨有。隨之而來的是對自己文化的另一種認知,以及對外 界的實戰摸索。

 異色「國際」

 比如說,雖然香港到處都是麥當勞,但每次飲醉食飽,一貫作風都是拍拍手、抹抹口便離去, 殊不知這種做法在美國及很多西方國家都被視為極度不文明的(uncivilized),他們的習慣是每個人都應當自動自覺把吃剩的東西放進內設的垃圾箱 裏,然後把托盆放在收集處。原來個人修養的定義也是各處鄉各處例。另一個與生活習慣有關的例子,是打包食物。在香港這個富裕的都市,大部分人都不會把吃剩 的食物「打包」,覺得是奇怪及寒酸的行為,然而在美國,即使剩餘的只是一個牛油方包,侍應生也會很樂意地送上外賣盒,讓客人帶回家善用,絕不浪費。如此的 一個小小舉動,便能反映兩種文化對某種價值觀的分歧。

 又好比如普世同歡的聖誕節,早已成為香港年輕一代極為重要的大日子,相反在傳統的 祖國,我們的同胞最期待的仍然是農曆新年或五一勞動節的長假,「聖誕」對他們來說只是鬼佬的玩意罷了。可是活在國際頂尖的香港人,為了隆重其事,通常大半 個月前已經費盡心思,把千奇百怪的燈飾佈置在城市的每個角落,耀眼悅目。在浪漫的街頭,情侶手牽手,朋友四處走,互相祝賀﹕「Merry Christmas﹗」其熱烈情遠遠超越美國。這也難怪,在西方社會,聖誕節是親朋戚友團聚的日子,而在這個節日裏,來自遠方的親人都會聚在一起慶祝。 相較之下,香港人通常只會把聖誕節當作派對和娛樂,當然較難理解聖誕節的深層意義。

 填鴨「囚犯」

 相信留學海外最大的 啟發,是有機會呼吸自由的學術風氣。英國殖民地遺留最深遠的影響,莫過於一成不變的填鴨式教育制度。為了馴服香港人於其管治下,精明的殖民政府選擇從思想 手,設立了以考試為最終目的的學習思維,培育了一群考試的奴隸。當所有精力都消耗於背誦課本之上,哪還有時間去反省社會問題及挑戰權威﹖與此同時,務實 的香港人,把大部分資源都投放於醫術、科學和經濟等科目上,漠視人民和社會學科的研究。暫且離開這個抑壓的環境,也許是開啟港人思考盲點的契機。在外國校 園,學習模式並非只是教師對學生單向貫輸。相反,通過「問題為本」(problem-based learning)的學習方式,透過主動發掘問題、找出答案、並配以集體的討論,去誘發學生的獨立思維,以及培養他們的學習興趣,這才是外國教育最為重視 的。當我們的教育還經常強調「尊師重道」(更甚者,或以為老師有絕對權威)的中國傳統時,外國人早已把這些傳統的拘束拋諸腦後,只怕自己未能在課堂上發問 多些問題,從而學習多一點。外國課室的熱烈討論氣氛,似乎真可與香港課室的寂靜氣氛,形成強烈的對比。

 在家長的立場,或許認為這種學習 方式過分自由。有人甚至會責備獨立思考是不合群,是「搞搞震無幫襯」,甚至乎說是中國傳統美德「尊師重道」云云。無疑,思考獨立、事事發問的學習態度,在 不少老師的眼中當然覺得是麻煩極了﹔當老師被詰難至忍無可忍時,亦難怪他們會搬出傳統儒家「謙虛學習」及「尊師重道」的大義來鎮住這些「問題」學生。但我 們似乎忽視了一點,獨立的思考與創造性思維是相輔相成的,當我們怪責香港人缺乏創意時,有誰會想過罪魁禍首正是我們的教育 ——曾如此抑制人獨立思考。事實上亦難以否認,美國人如此富有創意,並可以成為帶領世界的先驅者,這與他們的教育鼓勵學生思考有很大關係。

  回看香港,競爭激烈的公開考試實在令人沮喪,明星補習社遍佈十九區,會考天書秘笈使人愛不釋手,其受歡迎程度遠勝於基本法。每年成績公布當日,多少個學生 哭成淚人,當中個別人甚至走上不歸路,選擇一死了之,皆因無法面對社會的冷眼嘲諷,這種事情在西方國家實在是駭人聽聞。到過外國留學的朋友,必會深深明 白,路其實是可以很廣闊的﹔而且汲取知識有很多方法,只要給予他們適量的空間、鼓勵發問,啟發性是無限的。讀書不再是「讀」課本,而是主動思索生命和社會 問題。「浸過鹹水」本身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但它卻能打破狹窄的思路,把讀書的主導權歸還學生,不再是被動而是 pro-active。

 找尋另類真義

  固然有很多人懷「放眼世界」的心態出國學習,但也有不少人只是漫無目的地到海外,吃喝玩樂地過糜爛的生活。但這也未嘗不是好事。從頹靡的生活中,亦可以體會一種人生意義。

  大概港人生活太急促了,哪怕任何事都要和時間競賽,短短三年的大學生涯,卻要囫圇吞棗地讀滿百多個學分。也從沒有人為這樣快速的節奏提出質疑。出國到了海 外,感到一切都不會如此急進。是慢,甚至是糜爛。沒有啃書本,卻只有參與眼花撩亂的娛樂節目﹔沒有堆積如山的論文和功課,卻只有五星級酒店的泳池和上賓級 招待的舞廳。在遊戲玩樂的時光中,腦筋反而比不斷背書的生活清醒多了。回港後,看見營營役役的死讀書生活,反而覺得出國時的「頹靡」人生還來得更豐富。 「Cast le vie﹗」反觀香港,有誰能夠真正品味到生活的意義﹖

 想起一個故事。有一個人躺在海灘旁邊,聽浪吹風,懶洋洋地 曬太陽。他的朋友見到,便責罵他﹕「你怎可以這樣頹靡﹖為何不去工作和讀書﹖」那人便說﹕ 「為何要讀書﹖為何要工作﹖」朋友便回應﹕「讀多些書才可以找份好工作,找到好工作才可以賺多些錢﹗」「賺多些錢來幹嗎﹖」「有錢才能享受更好的生活嘛 ﹗」「怎樣才是更好的生活﹖」「你可以在海灘旁築起一間小屋,平時享受海風、聽浪、曬太陽,生活多麼美好﹗」「那麼,我現在便已經做到了,幹嗎要繞這麼 大個圈﹖」

  當局者迷。在香港學習猶如眾人皆醉,唯有暫離一下才能酒醒過來。醒來回顧這地方,格外感歎,對生活、生命以至於人生意義也另有一番體會。

  外國的月亮並不是特別大、特別圓,但卻如一面明鏡,讓我們照清楚自己的文化,有了比較便有了更深的體會,視野於是擴闊了。即使到地球另一邊的小村落走一 趟,總比閉門於「國際都會」造車更能感受異國風光。當然,大部分香港人都熱愛旅行,但來去匆匆,又怎能與親歷的一點一滴生活體驗相比﹖

 [主持策劃﹕沈旭暉@Roundtable、文字整理﹕黎綺雯@Roundtable]

大 學 四 年 制

大 學 四 年 制 2004年10月25日

大 學 是 三 年 好 還 是 四 年 好 ? 敢 情 是 四 年 制 好 。
大 學 不 一 定 是 學 術 自 由 的 場 所 , 還 是 戀 愛 轉 型 的 金 鐘 中 途 站 。
大 學 四 年 , 本 身 是 一 個 很 現 實 的 小 社 會 。 女 生 在 第 一 年 的 上 學 期 , 通 常 都 忙 把 本 來 的 小 男 友 甩 走 ︱ ︱ 自 己 進 了 大 學 , 他 卻 過 不 了 這 道 門 檻 , 要 報 名 副 學 士 課 程 或 更 不 堪 的 展 翅 計 劃 ; 或 者 自 己 進 了 港 大 , 他 只 去 了 城 大 , 感 覺 上 總 是 有 點 怪 怪 的 , 拖 下 去 不 如 早 解 決 。
「 有 沒 有 發 覺 , 自 從 我 進 了 大 學 一 年 級 之 後 , 我 們 好 像 有 點 合 不 來 ? 」 在 翠 華 茶 餐 廳 , 她 一 面 調 拌 眼 前 的 菠 蘿 冰 , 一 面 開 始 宣 讀 她 的 判 詞 : 「 I mean , 其 實 在 讀 預 科 的 時 候 , 我 們 的 世 界 好 像 越 來 越 遙 遠 , 我 想 , 大 家 都 到 了 這 樣 的 年 紀 , 是 不 是 應 該 冷 靜 地 Find out , 怎 樣 去 解 決 這 場 Crisis 。 」

這 句 話 , 觸 動 了 滿 臉 暗 瘡 、 架 銅 絲 眼 鏡 的 他 敏 感 的 少 男 觸 覺 細 胞 。 他 放 下 啃 了 一 半 的 奶 油 多 , 用 廉 價 紙 巾 抹 抹 嘴 角 的 煉 奶 : 「 我 知 , 你 即 是 嫌 棄 我 。 你 入 了 Hong Kong U , 你 好 。 我 只 係 讀 副 學 士 , 我 配 唔 起 你 , 但 我 可 以 等 。 」
「 Come on, James , 可 不 可 以 成 熟 一 點 呢 , 」 她 說 : 「 在 你 的 眼 中 , 我 是 不 是 一 個 那 麼 功 利 而 現 實 的 女 孩 ? 其 實 我 們 的 Differences , 在 唸 F6 時 就 已 經 湧 現 了 。 例 如 , 升 F7 那 年 暑 假 , 我 想 去 歐 洲 , 你 卻 堅 持 要 去 九 寨 溝 , 我 們 還 吵 了 一 架 , 從 此 我 一 直 在 想 , 我 們 會 不 會 是 屬 於 兩 個 不 同 層 次 的 人 。 」
「 但 是 , 」 他 意 識 到 他 可 能 的 歸 宿 , 但 還 不 甘 心 地 上 訴 : 「 次 係 因 為 我 唔 夠 錢 , 我 只 可 以 Afford 報 名 關 鍵 旅 行 團 啊 。 冇 錢 係 一 種 罪 過 嗎 ? 如 果 係 , 點 解 你 唔 老 實 講 ? 」


「 I'm not talking about money , 你 很 清 楚 。 」 她 把 語 氣 抬 高 半 個 音 階 , 這 時 她 發 覺 自 己 有 點 像 在 立 法 會 發 言 的 余 若 薇 : 「 還 有 , 我 不 可 以 忍 受 你 在 選 舉 中 投 票 支 持 長 毛 。 我 覺 得 他 不 夠 理 性 , 我 不 希 望 我 的 Boyfriend 漸 漸 也 迷 上 哲 古 華 拉 的 海 報 和 著 作 。 我 不 是 反 民 主 , 只 是 我 比 較 接 受 四 十 五 條 關 注 組 。 上 一 次 在 西 貢 的 海 邊 , 我 對 你 說 過 的 , 只 是 你 那 時 並 沒 有 用 心 聽 罷 了 … … 」
「 我 × ! 」 他 終 於 發 脾 氣 了 : 「 我 知 你 係 睇 唔 起 我 , 我 分 手 算 了 ! 」 他 拿 起 帳 單 , 走 到 櫃 , 回 過 頭 來 恨 恨 地 說 : 「 恭 祝 你 考 入 了 Hong Kong U , 祝 你 學 業 成 功 , 搵 到 個 醫 科 生 做 老 公 吧 ! 」
他 走 出 了 翠 華 。 她 木 然 望 , 此 刻 有 想 抽 一 口 煙 的 衝 動 。 手 提 電 話 響 起 , 她 接 聽 : 「 喂 , 喂 呀 , 是 你 呀 , 我 跟 他 把 一 切 都 講 清 楚 了 … … 」
那 是 港 大 法 律 系 二 年 級 的 新 男 友 , 進 了 大 學 , 總 會 有 許 多 無 辜 的 犧 牲 , 不 一 定 都 在 試 場 … …

陶傑

牛劍為何落後於哈佛

《金融時報》於十月十七日發表一篇長文,講述牛劍為何落後於哈佛,其中引述一位牛津經濟學博士,曾到MIT 做博士後研究的Brian Bell說﹕「在MIT校園晚上燈光火猛,但在牛津,晚上唯一有燈光的地方只是飯堂。」言下之意,美國學生勤力讀書,牛津大有不如,無怪落後於人。

旅 途 上 的 日 本 人

旅 途 上 的 日 本 人

2004年08月20日

在 歐 洲 的 名 勝 , 不 論 是 羅 浮 宮 還 是 西 敏 寺 , 最 令 人 敬 仰 的 是 日 本 的 遊 客 。 日 本 遊 客 參 加 了 旅 行 團 , 到 歐 洲 來 都 像 滿 懷 膜 拜 的 朝 聖 。 他 們 衣 裝 整 齊 , 一 板 一 眼 地 聽 導 遊 講 解 , 而 且 很 專 注 細 節 。 在 莎 士 比 亞 故 居 , 如 果 懂 一 點 日 文 , 就 可 以 隔 牆 有 耳 地 聆 聽 身 邊 的 日 本 女 導 遊 對 她 的 女 同 胞 說 甚 麼 。 為 甚 麼 莎 士 比 亞 一 家 的 桌 上 只 有 湯 匙 而 沒 有 刀 叉 呢 ? 因 為 在 一 五 六 四 年 , 當 莎 士 比 亞 出 生 的 時 候 , 歐 洲 還 沒 有 發 明 刀 叉 , 湯 匙 是 切 割 食 物 的 唯 一 工 具 。

遊 客 之 中 有 人 提 出 疑 問 : 《 仲 夏 夜 之 夢 》 那 一 場 森 林 的 群 魔 歡 宴 , 在 當 時 教 廷 統 治 森 嚴 的 氣 氛 之 下 , 算 不 算 宣 傳 異 端 呢 , 為 甚 麼 能 公 開 上 演 , 是 不 是 伊 利 沙 白 一 世 的 時 代 特 別 開 放 呢 ? 問 這 樣 的 問 題 , 是 一 個 日 本 中 年 婦 女 , 看 樣 子 不 算 學 者 , 她 很 真 誠 地 提 出 心 中 的 質 疑 。 女 導 遊 不 必 思 索 , 精 要 地 告 訴 她 答 案 - 莎 劇 的 神 話 背 景 、 其 時 的 創 作 尺 度 , 一 干 觀 眾 全 心 地 聽 , 還 有 幾 個 人 在 記 筆 記 。

在 歐 洲 的 名 勝 , 凡 遇 到 的 一 批 衣 端 莊 的 亞 洲 客 , 虔 誠 地 欣 賞 四 周 的 景 物 , 不 喧 嘩 , 絕 不 吐 痰 , 身 子 站 得 很 直 , 流 露 出 一 臉 純 真 之 情 , 五 六 十 歲 的 中 年 人 還 像 一 群 孜 孜 不 倦 的 小 學 生 , 一 定 是 日 本 人 。

日 本 人 在 歐 洲 很 意 識 自 己 的 身 份 。 在 莎 士 比 亞 故 居 , 英 國 的 女 招 待 員 向 日 本 女 導 遊 致 歉 , 說 地 方 太 小 , 人 太 擠 了 , 請 你 們 耐 心 一 點 參 觀 。 女 導 遊 以 為 「 英 方 」 怪 責 他 們 走 路 時 腳 步 聲 太 大 , 說 : 「 我 們 已 經 很 靜 了 , 因 為 我 們 是 日 本 人 。 」 女 招 待 員 解 釋 : 「 我 知 道 你 們 是 日 本 人 , 我 們 這 地 方 不 大 , 對 不 起 , 你 們 要 走 得 慢 一 些 了 。 」 女 導 遊 這 才 放 了 心 , 淡 淡 一 笑 : 「 你 對 日 本 人 還 是 蠻 了 解 的 。 」 說 罷 一 揚 眉 。

在 日 本 旅 行 團 的 後 面 , 原 來 另 有 一 批 來 自 上 海 的 遊 客 , 卻 在 喋 喋 喧 喧 地 評 點 江 山 。 在 歐 洲 的 旅 途 上 , 會 時 時 發 現 這 等 小 小 的 事 情 , 粗 心 的 人 不 會 留 意 其 中 有 何 涵 意 , 但 日 中 兩 國 的 一 場 足 球 賽 , 為 何 幾 乎 演 變 成 一 場 戰 爭 , 平 時 的 細 水 涓 滴 , 成 一 座 仇 恨 的 海 洋 , 總 該 有 一 個 原 因 。 旅 行 不 是 應 該 開 拓 視 野 嗎 ? 跟 在 身 後 的 幾 個 上 海 人 卻 一 點 也 沒 有 意 識 到 甚 麼 , 繼 續 在 狹 小 的 房 間 高 談 闊 論 。 日 本 人 們 默 默 地 走 開 了 。 沒 有 甚 麼 事 發 生 , 陽 光 從 窗 子 照 射 在 木 地 板 上 , 只 不 過 是 一 個 風 和 日 麗 的 下 午 罷 了 。

陶傑

昨 日 歲 月

昨 日 歲 月

2004年08月24日

女 明 星 薛 妮 韋 花 說 , 她 當 年 上 耶 魯 大 學 念 戲 劇 , 與 瑪 麗 史 翠 普 同 班 。 老 師 說 : 瑪 麗 史 翠 普 在 這 一 行 會 有 很 好 的 前 途 , 但 你 沒 有 。

結 果 是 瑪 麗 史 翠 普 憑 《 法 國 中 尉 的 女 人 》 走 出 了 一 條 溫 柔 的 大 道 , 而 薛 妮 韋 花 卻 擔 演 了 《 異 形 》 , 在 片 中 扮 演 太 空 女 戰 士 , 抬 重 機 槍 把 一 批 外 星 怪 物 通 通 殺 光 。 薛 妮 韋 花 比 史 翠 普 更 不 經 老 , 臉 上 的 皺 紋 多 得 像 一 張 魚 網 。 《 異 形 》 片 集 已 經 是 二 十 年 前 的 事 , 她 樹 立 了 女 性 主 義 的 新 典 範 , 而 且 在 電 影 注 入 了 意 識 型 態 的 密 碼 , 為 列 根 向 「 邪 惡 帝 國 」 的 開 火 發 出 了 一 道 硬 錚 錚 的 宣 言 。

在 大 學 時 代 , 有 許 多 同 窗 結 成 了 好 友 , 我 們 畢 業 時 在 大 學 的 校 門 道 別 , 卻 又 在 人 生 的 十 字 路 口 上 分 手 。 我 們 也 許 永 不 再 見 , 但 在 前 路 的 一 座 森 林 , 或 在 星 空 下 的 一 條 河 邊 , 我 們 還 會 打 一 個 照 面 , 打 量 對 方 的 容 顏 , 然 後 訝 然 失 笑 , 那 不 是 你 嗎 ? 你 也 在 這 ?

在 校 園 我 們 比 分 數 , 爭 鋒 頭 , 比 誰 的 男 朋 友 多 。 畢 業 了 , 大 家 不 再 相 見 , 但 在 校 友 聚 會 的 酒 會 上 , 她 今 年 卻 沒 有 來 。 在 傳 遞 一 杯 雞 尾 酒 的 時 候 , 大 家 都 竊 竊 私 語 , 她 在 哪 ?

都 已 經 四 十 多 歲 了 , 在 校 友 聚 會 時 打 聽 你 的 行 蹤 , 再 不 是 為 了 比 拼 , 也 不 是 出 於 嫉 妒 , 請 相 信 我 , 大 家 已 經 超 越 了 那 種 幼 稚 的 年 齡 。 不 是 八 卦 , 為 甚 麼 不 能 是 出 於 真 正 的 關 懷 ? 只 因 為 二 十 年 前 , 當 我 們 還 年 輕 , 在 校 門 外 我 們 分 了 手 , 從 此 星 雲 迢 遞 , 關 山 阻 隔 , 但 在 工 作 和 升 職 的 時 候 、 在 創 立 事 業 而 受 到 挫 敗 的 關 頭 , 一 個 人 在 遠 方 , 想 起 在 大 學 時 的 日 子 的 時 候 , 我 會 想 起 你 。

老 師 說 你 比 我 聰 明 , 你 比 我 成 績 好 。 那 一 年 在 畢 業 放 榜 的 時 候 , 你 得 到 了 一 級 榮 譽 , 而 我 沒 有 。 不 錯 , 我 曾 向 你 投 下 過 一 絲 嫉 妒 的 眼 神 。 上 天 為 甚 麼 那 樣 不 公 平 ? 你 已 經 有 稀 有 的 美 貌 、 親 和 的 性 格 、 教 授 的 歡 心 , 為 甚 麼 你 還 擁 有 那 美 好 的 一 切 ? 只 是 經 過 這 許 多 水 遠 山 長 的 歲 月 , 此 刻 我 更 加 諒 解 。 讀 書 的 時 候 只 是 長 途 旅 行 線 上 其 中 的 一 片 山 水 , 我 們 都 不 知 道 終 點 何 在 。 老 師 說 你 比 我 更 加 有 前 途 , 經 過 時 間 的 過 濾 , 我 心 中 不 再 有 那 根 刺 , 因 為 我 知 道 你 的 現 況 很 好 , 而 我 , 除 了 一 點 點 偶 有 的 麻 煩 和 挫 折 , 我 的 感 覺 也 不 壞 。

校 友 聚 會 的 時 候 你 為 甚 麼 沒 有 來 ? 香 檳 的 泡 沫 在 浮 泛 。 在 杯 中 我 看 見 你 戴 方 帽 子 的 側 影 , 動 人 如 火 車 飛 快 地 掠 過 窗 外 的 世 界 , 我 曾 經 在 那 小 路 上 與 你 同 行 , 曾 經 分 享 過 你 的 生 命 。

陶傑

給 劉 翔 的 信

給 劉 翔 的 信

2004年09月03日

恭 喜 你 贏 得 跨 欄 短 跑 的 奧 運 金 牌 , 不 止 為 所 謂 中 國 人 , 也 為 「 黃 種 人 」 爭 了 光 。 但 是 也 必 須 善 意 勸 告 你 , 從 今 天 起 , 你 的 金 牌 也 將 成 為 你 的 魔 咒 , 你 可 要 珍 重 千 萬 。

因 為 你 代 表 的 , 是 一 個 情 緒 狂 躁 的 民 族 。 他 們 雖 然 為 你 的 成 功 而 亢 奮 一 時 , 但 你 回 國 之 後 , 當 他 們 「 冷 靜 」 下 來 , 對 你 的 熱 愛 , 會 很 快 轉 化 為 仇 恨 。
首 先 他 們 會 批 判 你 「 驕 傲 」 。 許 多 單 位 組 織 會 爭 相 宴 請 , 你 應 酬 不 了 那 麼 多 , 他 們 會 覺 得 你 不 給 面 子 。 將 來 或 許 你 與 日 本 的 運 動 員 比 賽 了 一 次 , 你 雖 然 贏 了 日 本 人 , 但 他 們 覺 得 你 的 笑 容 太 燦 爛 , 相 當 於 「 崇 日 賣 國 」 。 你 如 果 日 後 到 美 國 去 深 造 , 更 會 令 他 們 之 中 的 許 多 人 深 痛 惡 絕 , 說 你 「 投 敵 叛 國 」 。 你 會 發 現 , 傳 媒 和 大 眾 強 給 你 加 上 的 「 中 國 太 陽 神 」 的 榮 譽 , 其 實 是 你 的 詛 咒 。 雖 然 你 從 來 謙 厚 地 認 為 你 只 是 一 個 普 通 的 運 動 員 , 你 對 名 利 興 趣 不 大 , 你 的 成 功 , 只 不 過 是 你 對 自 己 要 求 嚴 格 , 每 一 次 你 只 想 做 得 最 好 。

但 是 你 錯 了 。 你 代 表 的 那 個 「 國 家 」 , 以 嫉 妒 立 「 國 」 , 以 仇 恨 生 存 , 以 互 相 吞 噬 為 樂 , 在 泥 漿 中 自 我 踐 踏 , 就 是 這 個 民 族 一 生 最 熱 衷 的 體 育 項 目 。 在 那 億 萬 雙 狹 小 的 紅 眼 睛 , 燃 燒 陰 謀 論 的 地 獄 火 燄 。 他 們 自 己 活 得 痛 苦 , 決 不 容 許 他 們 自 己 之 中 的 一 兩 個 活 得 快 樂 。

當 你 贏 取 了 金 牌 , 他 們 不 是 已 經 為 你 計 算 出 三 百 八 十 萬 元 的 獎 金 了 嗎 ? 從 今 天 起 , 他 們 會 暗 暗 為 你 計 算 你 會 賺 多 少 錢 。 當 你 接 拍 幾 個 美 國 運 動 鞋 的 廣 告 , 他 們 會 說 你 「 大 小 通 吃 」 而 貪 財 , 當 你 的 收 入 少 了 , 他 們 又 會 說 你 銀 根 困 絀 。 因 為 劉 小 老 弟 , 你 尚 入 世 未 深 , 你 還 十 分 年 輕 , 你 不 知 道 你 代 表 的 這 個 民 族 , 眼 中 沒 有 「 價 值 」 , 只 有 價 錢 。 他 們 沒 有 信 仰 , 只 有 迷 信 。 他 們 不 過 是 一 群 小 農 , 自 以 為 喜 歡 「 舒 淇 」 就 是 所 謂 的 壞 品 味 , 但 再 過 一 千 年 也 不 會 明 白 , 這 個 世 界 除 了 金 錢 之 外 , 還 有 友 情 和 忠 誠 , 還 有 金 錢 不 能 賺 取 的 自 由 、 歡 樂 和 幸 福 。

你 漸 漸 會 發 覺 , 你 不 認 識 他 們 , 為 甚 麼 同 行 中 有 許 多 運 動 員 那 麼 仇 恨 你 ? 不 為 甚 麼 , 只 因 為 你 還 「 有 得 撈 」 , 他 們 沒 有 。 你 憑 努 力 取 得 了 應 得 的 成 績 , 而 他 們 是 永 的 失 敗 者 。 你 會 發 覺 從 前 的 一 些 「 朋 友 」 會 加 入 對 你 的 咒 罵 , 也 向 你 扔 石 子 。 但 請 不 要 驚 恐 , 也 不 必 動 氣 , 讀 一 點 點 的 柏 楊 , 原 諒 他 們 ︱ ︱ Because they are Chinese , 他 們 從 來 沒 有 宗 教 , 他 們 的 痛 苦 和 嫉 恨 , 是 正 常 的 , 因 為 無 論 學 會 幾 句 外 語 , 他 們 仍 是 中 國 人 。 而 你 是 勝 利 者 , 即 使 有 一 天 你 已 經 老 了 , 再 也 跑 不 動 , 你 畢 竟 在 大 地 上 , 英 勇 地 衝 越 了 一 次 終 點 的 綵 帶 。 回 頭 遠 眺 那 些 在 後 面 喧 嘩 蠢 動 的 爬 行 類 動 物 , 你 會 微 笑 的 。 最 終 你 會 明 白 , 我 的 小 英 雄 : 你 不 必 代 表 甚 麼 中 國 人 , 在 天 地 的 長 風 , 你 是 你 自 己 , 你 是 劉 翔 。

陶傑

作者的困惑 

作者的困惑 

報刊上一則新聞驚心動魄。一個女孩失去了母親,且目睹母親被一輛汽車撞倒輾過(後來返魂無術)。女孩受驚不已,倒在爸爸的肩頭上哭泣…… 

看到報道的人都頻說﹕「有冇搞錯﹗」因為據聞那汽車先駛入了相反方向的馬路,然後再撞倒依綠燈正在橫過馬路的行人。 

不肯定報道內容是否全部屬實,但據聞肇事司機拿起手機,張皇地向友人述說經過,頻說不明白汽車為什麼突然失控,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她的情是否就如所述,實也有待調查清楚,但此事卻勾起了一宗難忘的記憶。 

一 九八九年一個下雨天,我駛車經過柯士甸道,左邊路旁停泊了一列正在下貨的巨型車輛。雨粉灑在車頭的玻璃上,水撥「霍霍」作響。忽然,一個女孩用雙手托起書 包,從貨車隙間衝出來,跟路過的我車車頭碰個正,即時車頭玻璃裂成蜘蛛網狀,那女孩仆倒在地,眼睛翻白,口吐白沫……往後的震驚與不安可想而知,那時亦 被眾人包圍,感覺有如重犯,直至到醫院探望女孩,知道她已平安出院,心才從自責中釋然過來,其後亦判無罪。那次失控經驗,迄今未忘。 

其後在想,什麼是事情的真正原委﹖下雨的日子﹖有人疏忽大意﹖心不在焉﹖還是因為「命裏安排」,或直是說不清楚的荒謬和偶然﹖什麼是表面的原因,什麼是深刻的原因﹖什麼才是真正的更深刻的原因﹖……那次經驗使我茫然,第一次感到困惑﹕誰是命裏的作者﹖ 

[文潔華 evaman@hkbu.edu.hk]